就在谭冥冥假装若无其事转动脖子放松筋骨,实际上内心做贼心虚慌得一比地扭头,朝后瞥去时,就正好看到,杭祁站了起来。
他校服下摆略微湿着,别人的校服裤子通常长了一大截堆在脚踝,他个子高,校服裤便显得有些短,衬得一双腿很长,露出过分苍白却又修长有力的脚踝,显得单薄又凛冽。
他走到教室后面的失物招领处,将三盒药不轻不重丢了上去。
“……”
谭冥冥:???
谭冥冥神情错乱,但杭祁猝不及防转过身来,她眼睑重重一跳,连忙扭回头,心中怨念丛生。
两百块啊。
两百块,能买多少煎饼果子,你他妈,为什么,难道自己路人到买的感冒药也变成感冒药界的路药了吗?
谭冥冥咬着后牙根,黑色水笔尖在草稿本上重重划下一笔,不过她失望地鬼画符了一会儿之后,倒是反应过来。杭祁这是误以为那些感冒药是送错了人——?这是要从小身处多冷漠的处境中,才会不敢相信有人偷偷对他好?
谭冥冥心里被细细啃了一口,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敢回头,免得太刻意,于是抓起水杯去教室外面打水。打完一杯开水,从门口经过时,才有意无意拿余光瞥了杭祁一眼。
云层裂开一道小口的冬日,窗外下着暴雨,教室空气暗沉。
少年挺拔坐在那里,戴着耳机,一根白色的线蜿蜒而下,没入他单薄校服的领口。
他修长手指捏着笔,骨节分明,从容写作业,看起来平静沉默、又强大内敛,叫人看不出生活残忍獠牙从他身上践踏过的痕迹。
送感冒药一事失败,谭冥冥有些忐忑不安,当天放学后,她就特地去煎饼果子摊那里测试自己的透明度。
结果,前一天还认得她,微笑着给她打包煎饼果子的老板,今天就宛如拔diao就跑的负心汉,全程不给拼命往前挤的她一个眼神,直到排队的人都买得七七八八了,才讶异地看着她。
“啊,你的煎饼果子我还没做给你吗?”
“……”
“啊”你妹啊“啊”。
算了,谭冥冥已经没力气吐槽了。
她拿着最后一个煎饼果子回去,撑着伞费力地走在路上,一辆迎面而来的车子又仿佛没看到她一般,从她身边两寸的距离擦肩而过,溅了她一身水。
……谭冥冥闭了闭眼,强忍着淡定地回到家。
她摊开自己的本子,在“接近杭祁计划通”下记录下。
关电扇√
感冒药x
第二次算是加戏失败了,路人甲加戏失败会有什么惩罚,无非变得更透明一点罢了。但是如果一直想尽办法和杭祁扯上联系的话,自己或许就能摆脱路人甲的倒霉日常,不止是自己,可能自己一家的运气都能好起来。
谭爸爸不是一直想加薪吗?一个路人甲的路人爸爸,怎么可能有加薪露脸的机会?
但是假如自己与杭祁有了足够的联系,成了重要角色,那么,谭爸爸当上总裁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谭冥冥的郁闷一扫而光,兴冲冲地换下被溅了一身泥巴的羽绒服,扔到洗衣篓,冲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谭爸谭妈道:“爸,我要让你当总裁!”
谭爸一头雾水:“我连部门都没出过。”
谭妈翻了个白眼,一记眼刀抛过来:“谭冥冥,你先把成绩从七十九分提高到八十分以上再帮你爸做白日梦。”
七十九分是我愿意的吗——
一旦考八十分以上卷子就会被莫名奇妙以各种原因消失啊!
“算了,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等着看吧。”谭冥冥乐不可支,踌躇满志地回到房间,开始列第二天的计划。
谭冥冥围着围巾,匆匆戴上手套,从谭妈妈手里接过刚热好的鸡蛋,一边剥壳一边飞奔往公交车站。
等811公交车抵达时,她刚好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口鸡蛋,将壳扔进垃圾桶里,嘴巴鼓鼓囊囊地跳上公交车。
她穿着一件白色面包羽绒服,戴着明黄色的粗线帽,帽子上有两根装饰麻花辫,幼稚地垂下来,落在她的乌黑长发上。她脚上穿着一双雪地靴,虽然都不是什么名牌,但是胜在简洁大方、暖和舒服。
因为透明,公交车上她身上从没发生过什么咸猪手或是盗窃事件,所以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眯着眼睛补一会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