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脚步一停,温浦长扬声道:“你若是困倦就回去睡觉,站在这路边张着嘴,像什么样子?”
温梨笙收了哈欠,眼睛里蒙着水雾转头看来,而后嘴巴一撇不满道:“爹,怎么现在我打个哈欠你都要说道两句啊?”
温浦长道:“你没看见温府有尊客?”
温梨笙抬步走来,从绿荫下走到日光中,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我站这干嘛。”
谢潇南的目光随着距离渐收,等她走到面前,他才低着头问:“你在等我?”
温梨笙点头:“是呀是呀。”
谢潇南:“什么事?”
温梨笙:“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想带世子去郡城随便逛逛,我们沂关郡有些景色,只有在夏日里去看才是最美的。”
谢潇南道:“我下午要去书院。”
温梨笙懵了一瞬,没有接话反而是轻轻转头,朝温浦长看了一眼。
下一刻,温浦长果然投来了死亡发问:“对啊,你今日怎么没去书院?我日升出门前不是叮嘱过你今日去书院的吗?”
温梨笙立即后退了两步,对谢潇南做了一个恭送的姿势:“您请,祝您一路平安。”
言下之意:赶紧滚蛋,你个告状精。
温浦长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温梨笙飞快的捂着头直起身,缩着脖子委屈道:“爹,你打我做什么?”
“不思进取,不打你打谁?”温浦长当着谢潇南的面数落起来:“整日除了吃喝,就是玩乐,要么就是跟你那帮狐朋狗友瞎混。”
温梨笙看了一眼谢潇南,而后说道:“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只跟着世子爷混,爹你可不能说世子爷是狐朋狗友……”
话音都还没落下,温浦长举着手就要打她:“你这逆子,胡说什么!”
温梨笙一蹿,躲到了谢潇南身后,喊道:“爹!你当年也是状元出生,怎可在世子爷面前如此粗鲁动手!”
温浦长差点被她气得撅过去,连忙拱手拘礼:“下官失礼,望世子见谅。”
谢潇南没想到她蹿得这么快,动作颇是娴熟,偏头看了一眼左手臂旁探出的脑袋,而后对温浦长道:“温郡守不必拘礼,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就感觉左衣袖沉了沉,一低头才发现是温梨笙轻轻拽的,她低声道:“世子爷,你可不能落井下石啊。”
“你给我站出来!”温浦长瞥见她的小动作,赶忙让她从谢潇南身后离开。
温梨笙不情愿的往旁两步:“不是我不想去书院,只是这些日子长宁都在忙着武赏会的事,我即便去了也是干坐着,基本没有夫子授课的。”
温浦长道:“你总有理由。”
“是真的!”温梨笙道:“我自打抄了三十遍《劝学》之后,本洗心革面誓要用功读书,未曾想时机不对,否则我怎么可能因为贪玩不去书院呢!”
“当真如此?”谢潇南看起来像是第一个不信。
她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绝无半句虚言!”
谢潇南看向温浦长,两人视线相对,温浦长的思绪一动,说道:“千山书院不是不参与武赏会的吗,定是正常授课的,既然你求学之心如此坚决,那便随着世子一同前往千山书院学习。”
温梨笙只觉得晴天惊雷打在头上,她整个脑袋瓜都糊了,连连摆手。
还没说话,温浦长就对谢潇南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望世子能盯着我这性子顽劣的女儿,若是她敢在千山胡作为非,世子只管告诉我,我定严惩不贷。”
“郡守多礼。”谢潇南双眸一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蓄了些笑意,看着温梨笙道:“令爱求学若渴,怕是不用旁人看管也能勤奋习书。”
两人相互客气间,把事情敲定。
“爹,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温梨笙在心中大呼失策,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个千山书院!
温浦长眼睛一瞪:“少说废话,现在回去收拾好笔墨纸砚!”
温梨笙还想再说,但这种情况下温浦长与谢潇南一同敲定的事,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所以说再说也是无用了,她瘪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喊着鱼桂回去收拾东西。
她以前就在千山书院读书来着,只是那地方的夫子沉闷古板,学生也自持身份整日一副让人讨厌的做派,乏味的很,温梨笙依稀记得在千山结了不少冤家。
当初跟施冉打了一架之后转到长宁,她别提多高兴了,顶着被挠了一脖子用指甲挠出来的红痕傻乐好几天。
如今又要去千山,她自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要不你一拳把我打晕吧。”温梨笙对鱼桂说。
鱼桂收拾东西的手都没停:“小姐对我的服侍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倒不必用这种方法逼我滚蛋。”
温梨笙啧了一声,正想着别的方法,温浦长已经站在门外催促了。
她只好带上自己的小书箱蔫着脑袋出门,心想着等下半路上直接溜算了,反正她爹等下要去官署,管不着她。
温浦长道:“动作快些,世子的马车还在门口。”
温梨笙惊讶:“我为什么要坐世子的马车?”
温浦长道:“以防你在半路逃跑。”
温梨笙摸了摸肚子,感叹道:“爹,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温浦长扬手又要揪她的耳朵,温梨笙见状连忙背着小书箱逃走,到了温府门口,果然见那辆极为显赫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厢上的“谢”字在日光的照耀下颇显贵气。
温梨笙走到车窗边,伸手敲了敲,帘子就从里面撩开,露出谢潇南那张俊俏的脸。
“世子,我爹方才一想,坐你的马车还是太叨扰你了,便让我转告说请你先行一步,我自会坐温家的马车去的。”温梨笙搓搓手,笑眯眯的对他说。
谢潇南敛着眼眸,眸光在她弯成月牙似的眼睛处略作停留,淡声道:“上车。”
狡猾又愚笨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