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路点头:“少爷的命令,寸步不离,排除你身边的所有危险,确保你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
温梨笙听得心跳猛然加速,她想起五月份时候,谢潇南还是很不待见她的,甚至与她说话都嫌烦,却没想到他会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人派出来保护她。
“世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温梨笙喃喃低问。
“你不是知道吗?”
“什么?”
“若牵连了别人,道歉是无用的,要做的只有保护好那个被牵连的人。”席路说:“少爷不喜欢跟别人道歉,他只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话是温梨笙之前在谢府的时候,对贺祝元说的,席路就在附近所以他也听见了。
温梨笙明白了,是因为当初她在梅家酒庄被卷入这些事,是受谢潇南的牵连,所以在探知她不会功夫之后,他将席路派来保护她。
与厌恶和喜欢没有关系,这是谢潇南的责任。
说和做是两码事。
温梨笙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想平复一下心情,却发现没什么用。
在得知她一直在谢潇南的保护之下后,她现在迫切的想见到他,想站在他面前。
“你们说够了没有?当我不存在?!”胡山俊崩溃一般大叫,抬手抡起了长棍,想对席路攻击。
然而他刚动,席路的身影就猛地一闪,紧接着温梨笙就看见胡山俊的脖子出现一条细细的血丝,他脸上瞬间惊恐的神色,抬手捂住脖子。
席路道:“我说了,再动一下就杀了你,别假装没听见,若是你再动一下,下一剑就砍断你的脖子。”
席路平时笑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脾气好的少年,没什么架子,但他这会儿也在笑,笑里却全是杀意,让人不由心生惧意。
胡山俊的脖子被割了浅浅一道痕迹,不敢再动了,只喊道:“许越、许越快救我!”
温梨笙一听,顿时意识到胡山俊也并非是自己来的。
喊声一落,就有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半边身子站到光下,是个年岁很大的男人,面色阴沉的盯着温梨笙:“放了他。”
温梨笙微笑:“为什么呢?”
那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这是胡家给你的东西,作为交换,你要把药交出来。”
温梨笙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很像是一本书,她要的就是这个:“可以,把东西给我,药我自后会奉上胡家。”
被称作许越的男人也不废话,抬手就将东西扔出,席路将其一把接住然后随手翻阅。
许越道:“没有下毒,温家现今受世子庇护,胡家不至于不开眼到这种地步。”
席路却还是检查了一番,然后递给温梨笙,温梨笙接过之后发现果然就是霜华剑法的后半部分,装订得很完整,只是里面的内容只有十五式之后的。
温梨笙道:“你们走吧。”
胡山俊纵使再不甘心,却也不敢在席路面前造次,依照方才席路的速度,心知他绝对能在所有人动手之前砍下自己的脑袋,不管多少人都救不了。
他正灰溜溜的要走是,忽而旁边传来脚步声,所有人同时望去,就见一个身量极其高大的男人从暗色中走来。
他穿着无袖坎肩,双臂即使在放松状态下肌块也很夸张,额头系着一条黄色的绸带,头发编成长辨,右手提着一个半臂长的带勾弯刀。
温梨笙在看他的第一眼,心中就涌起一阵惧意,这人浑身充斥着冰冷的杀意,像个极其凶悍的亡命之徒。
不速之客。
“这又是谁?”胡山俊忍不住问道。
席路忽而瞳孔一缩,将剑横在温梨笙的面前:“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啊……”
“什么?”
他低声喝到:“快跑!”
话音落下,那男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来,眨眼就来到了面前,手中的弯刀一转,刀光闪过。
一声痛呼都没有,胡山俊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血如瀑流四溅,几滴洒在温梨笙的脸上。
温梨笙看见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后一刻脑袋就落下,血从颈子出喷涌而出,他身体抽搐了几下直愣愣栽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吓懵了。
那个男人的眼睛颜色浅淡,一转就盯住了温梨笙,仿佛是下一个目标。
尖叫声四起,胡山俊带来的下人发疯般的逃窜,但紧接着从黑暗处又出现几人,几个下人瞬间就被割了喉咙,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
那些人头上都系着黄飘带,从四面八方走来,将他们围在其中。
温梨笙视线转动,看见地上很多血,那些人的刀尖往下滴着黏稠的液体,他们一言不发,却不断在靠近。
她看到其中有个女人,脸上有道疤,立即意识到这些就是追杀蓝沅的那批人。
是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杀手,有着绝对的实力轻而易举将蓝沅逼得到处逃窜。
温梨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特地找上她的?因为前段时间抢屋子的事?
不对,这情况根本就不对,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她害怕了,腿肚子一抽一抽的,强作镇定的问席路:“你有几成胜算?”
席路神色凝重,眼睛盯着面前的男人,低声说:“一成不到。”
这样厉害的席路,胜算一成不到,难道今晚真的死路难逃?
她前世分明没有招惹这种人物,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温梨笙的脑子乱成一锅粥,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冷静思考。
刹那间,面前的男人再次动身,席路抬剑相迎,在与对方弯刀相撞的瞬间,席路手中的剑猛地断成两截,同时左肋被狠狠一击,整个人飞出去撞到树上,滚落在地。
席路说一成不到还算是好听一些,对上面前这个男人,他连一招都撑不了。
温梨笙下意识后退两步,看见席路摔在地上,想去看看他伤势,却又不敢随便动弹,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之下的本能反应,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却见面前的男人猛地抬高弯刀,刀尖冲下,似乎要冲她头顶戳下去。
温梨笙没忍住尖叫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抬起手臂想护住头。
下一刻,就听见耳边铮然一声,睁眼一看原是方才摔过去的席路持着断剑又挡在了她的面前,嘴边溢出了血,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快逃——”
温梨笙转头就跑,动作极其快,然而刚动两步,后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冲撞,将她整个人撞得往前摔倒,摔在坚硬的土地上,手掌一阵钻心的疼痛,侧头就看见席路滚在一旁,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稠的血。
她眼睛瞬间模糊了,都来不及思考,所有的话都是脱口而出,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伤到什么地方了?”
席路满脸痛苦,他发不出声音,手中还握着那把断剑,粗声喘着。
周围站的都是头系黄飘带的人,温梨笙知道她是根本逃不掉的,但即便是她要说什么也没用,因为这些人压根是听不懂她的语言。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手起刀落夺人性命就好,不会做多余的事。
温梨笙转身,看见那男人转着手中的刀走近,居高临下的看了温梨笙一眼,而后再次扬起那柄沾了血的弯刀。
这次她没闭眼,她想着这把刀会攻击她的什么地方,是脑袋吗?还是肚子?
会有多痛?
温梨笙想到了她重生那日醒来的时候,腹部仿佛还残留的剧痛。
仅仅是一刹那的思绪,男人的弯刀猛地劈下,直冲她的头颅!
下一刻眼前一闪,有一人持剑挡在她面前!
紧接着耳朵就听见刀锋相撞的铮然声,锋利的刀刃摩擦在寂静的林中发出刺耳的声响,男人的弯刀被架住,再不能往下一寸,他的手臂肌块猛然壮大,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爆出青筋,看起来非常可怖。
面前那人将长剑一抬,男人的弯刀被整个甩脱,钉在旁边的树干中。
他极快的后退好几步,拉开距离。
温梨笙眼中倒映出一个少年的影子,长发束起马尾隐隐露出白皙的脖子,一身黑色的简行服,两边的衣袖缠着红绸,腰身束着勾勒出匀称□□的腰板,再往下就是长腿,锦靴。
“席路,站起来。”
他的声音传来。
温梨笙眼睛猛地瞪大。
席路咬着牙,从地上坐起来,喘了口气说:“少爷,我的任务差点就失败了。”
身前的谢潇南偏过头,露出半张相当俊俏的脸,眉目之间平静无波。
如雪山清泉,夜下长松。
“受伤了吗?”他问。
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温梨笙回答:“没有。”
他手中持着一柄长剑,剑身在光下闪烁着寒光,光滑如镜,锋利无比,剑柄如墨玉打造一般泛着润色。
温梨笙认得,这是传闻中那把被江湖人争破了头的霜华宝剑。
继而周围又传来异声,她转头看去,就见一人从树上跳下来,手中短刃如疾风落下,下方一人来不及躲开,只将头一偏避开致命一击,短刀齐柄没入肩膀。
跳下来的人往后一翻,手撑着地轻巧落下:“梨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呢?”
温梨笙心中大惊,却见来人竟是沈嘉清。
沈嘉清落日之后便不知所踪,原来竟与谢潇南在一起?
温梨笙忽而意识到,他们是在秘密进行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也有沈嘉清的参与。
随后乔陵自暗处跃出,从包围圈跳到里面来,拿出一颗丹药喂给席路,低声问:“伤得如何?”
“暂时死不了。”席路摇头。
几人陆续出现,黄飘带的包围圈一下子散开,戒备的将身体半隐在暗处,然后有一人拄着拐杖走来,对谢潇南道:“世子,人齐了。”
谢潇南将霜华剑反手握在左手上,转个身,右手伸到温梨笙面前。
温梨笙没有犹豫的把手递过去,刚放进他手中,就被他的手掌包裹住,温暖干燥的掌心贴在她的掌心处,顿时传递了一种让她无比安心的温度。
她从地上被拉起时,延续的力道将她纳入一个怀抱里,鼻尖闻到那股淡淡的甜香。
她感觉自己的背被轻轻拍了拍,谢潇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目标是安全撤离,不要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