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完全结束后,大家等人散得差不多后举着奖杯在思南大会堂的舞台前留影纪念。陈熙竹说她在对面的花坛边上等她,傅斯恬解散后边下会堂台阶边张望着寻找陈熙竹,猝不及防撞入了在正对面站着的时懿眼底。
时懿看着她,没有转开眼。
傅斯恬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险些要忘了动作。陈熙竹从侧方招唤她:“恬恬,这里。“
傅斯恬指甲扎进手心,强迫自己像没有看见时懿一样,侧转了身子,机械地走向了陈熙竹。
陈熙竹跑向她,挽住了她的手往两人回宿舍的共同路上走。她看比赛看得心潮澎拜,“我还以为手语操应该就是比划比划手部动作,没想到还能编排出这么多种形势,太好看了。天文学院的那个立意简直了……”
她一路滔滔不绝地感慨着,傅斯恬心不在焉。她的时间还停留在刚刚与时懿对视的那一瞬间。
有多久没有这样清楚地看过时懿的正脸了。不是背影的错觉,她真的清减了好多。眉宇间依旧是不可亲近的清冷,可除此之外,仿佛还多了些什么。
是不开心吗?她不打扰她了,她为什么还会这样不开心?是夏轲对她不好让她不开心了吗?
傅斯恬心口是熟悉的闷痛感,可她已经逐渐学会了在这样的痛苦中正常地呼吸了。
也没有很煎熬,只是做什么都开心不起来了而已。
陈熙竹从手语操说到其他话题了,傅斯恬努力地收回心思,跟上聊天的节奏。这样过度的关注和揣测对时懿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冒犯吧。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同学的事情怎么样了啊?”陈熙竹关心。
前两周傅斯恬和她说了一件烦心事。她班上有一个不太熟的女生杨月开始会隔三差五地找她说心事。这本没什么,即便不是班级心理委员,傅斯恬也不介意帮一把需要开导的同学。但问题是,杨月的心理问题好像有点严重,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心情不好范围,与傅斯恬交流的过程中,时常会透露出一种“活着没意思”、“死了会不会更开心”的想法,让傅斯恬胆战心惊。
某次傅斯恬特意约她一起吃饭、聊天,无意中还发现她带着护腕下的手腕上,竟然有一道又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刀片新划出来的痕迹。
傅斯恬心底警铃大作。她作为心理委员,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在每个月上交的班级心理健康报表上如实反馈班级同学的心理情况。可心底里她又不愿意这样做,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打小报告,辜负杨月对她的信任。
但杨月的情况确实很危险,如果不反馈,最后真的出什么事她一定会懊悔终生。
她劝过杨月去找心理老师聊聊,杨月非常抗拒。她也试图联系过杨月的家长,可联系电话一个是空号,一个一听是杨月学校的,直接挂断了。
傅斯恬无路可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不得已向陈熙竹寻求意见。
陈熙竹很严肃地告诉她:一定要上报。
她说在她们入学前的两届,法学院其实发生过一起这类不好的事情了,学校为了降低影响,所以把消息压下去了,藏得严严实实。也是从那一届开始,各个学院不仅加强了心理委员的培训工作,还在各个宿舍都设置了心理气象员的职务,就是为了加大排查力度,防止悲剧再次重演。
傅斯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杨月的情况写进报表,上交了上去。
“我报上去了。”傅斯恬闷闷地说。
陈熙竹放下心:“交上去了就好,剩下的事就是学校的事了,我们也算了了一件事,不用提心吊胆了。”
傅斯恬言不由衷:“嗯。”
其实上交上去以后,她没有一天真正心安过。难受程度比之前更甚。她害怕杨月发现这件事找她质问,更害怕这件事会带来的未知结果。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交,会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
这是她承担不起的重量。
“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吧?”走出了很远以后,她终究是忍不住想再从陈熙竹那里得到一点肯定。
陈熙竹第n次告诉她:“没错!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你这是对她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傅斯恬再一次从陈熙竹的肯定中得到虚假的心安。
但这份虚假的心安仅仅只维持到第三天早上的西经课,被杨月冲进教室,歇斯底里的一巴掌彻底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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