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问好,神色自然。手上的银色面具和斗篷都昭示着他昨日的身份,但赵决明丝毫不感到尴尬。
在客栈柜台后缩着的货真价实的掌柜奇怪地投过去一个眼神,想了想,又缩回头。
宫九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不像身处沙漠,倒像外出游玩的贵公子,同这破烂地方相比分外违和。
“嗯。”宫九淡淡道,“昨日怎么不见你打招呼?”
“太冷了。”赵决明不意外于对方的疑问,“我只想回房睡觉。”
“睡得好么?”
“还行。”
“醉梦浮生。”宫九道,“你是为此而来么?”
赵决明目光中流露出讶异,却不是讶异于宫九知道醉梦浮生之事,而是讶异于宫九、他的这位堂哥比他想的还要不普通。
“是。”
赵决明如此回应。他不了解宫九知道多少,但既然能知道醉梦浮生,并且推断出他来昆仑的目的,想必知道的只多不少。
“我恰好与你顺路,不如同行?”
宫九出言邀请,神情淡定从容。
赵决明头一次被没有丝毫铺垫地邀请同行,闻言愣了愣,问道:“你去要什么?”
要。
宫九注意到赵决明的用词似乎有点微妙。
“无聊。”宫九半真半假道,“去见识玉罗刹的剑法。”
赵决明点头,心想太平堂哥和他本就不熟,不存在掉马的可能性,路上有人相伴也不会太寂寞。
宫九的车马全停在客栈外,整装待发。赵决明裹好斗篷出门瞧见,没有多想,牵过自己的黑马绑在车前,待宫九上了车后主动拿起缰绳,挥鞭驱车。
路途漫漫,罕见人烟。只有两人相伴,自然会以交谈来打发时间。
宫九并非真的沉默寡言,他若是想说话,似乎永远不会话尽,和他聊天是件很舒心的事情。赵决明与他同行短短几日,所说之话竟比在京城当邻居时还要多。
夜色深沉,寒风侵肌,马车的边边角角被堵得严严实实。烛火葳蕤,两人进行临睡前的交流沟通。
“在汴京时,掌柜的似乎不太乐意说话。”赵决明说话不太客气,单纯地感到奇怪,“现在的话倒是很多。”
“你周边人太多,我懒得应付。”宫九淡淡道,“我想说便说。还有,你为何总是唤我掌柜?”
“你是客栈的掌柜啊。”
“不喊掌柜也无妨,我不止是名掌柜。”宫九的话真的比在汴京城中多了许多,“按你的规矩,随意喊罢。”
“宫九。”赵决明从善如流,又道,“但你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宫九似乎愣了一下。
赵决明:“一次也没有。”
宫九:“你想我如何称呼?”
赵决明:“按你的规矩来。”
宫九:“……赵决明。”
赵决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车外狂风怒号,他侧耳听了片刻,扭头对宫九笑了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