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低垂眼睫,温和道:“晚辈以后会小心。”
现在的年轻人,委实过分孟浪。
伤得这样重,神情淡然,似乎没事一般。
仇御医无可奈何摇头叹气,道:“幸好包扎的还不错,就是用的药差了些。我给你两瓶上好的金疮药,你带回去,叫这个伺候的人,继续给你换药包扎,就不用每日大老远往我这里跑了。”
伺候的人?
说的是虞冷月。
周临渊也没解释,只应道:“好。”
周临渊将药放进袖口里,便送仇御医去温先生暂且落脚之处。
温先生住在一家两进的宅院里。
除了两个仆人正在收拾行李,便只有他的孙子在院子里踢毽子。
温先生听闻仇御医跟周临渊都来了,亲自出来迎接。
请了仇御医进屋坐,还笑着同周临渊道:“羡屿,辛苦你了。”
“学生行举手之劳而已。”
周临渊十分规矩地作了揖,在两位长者落座后,方坐下。
温先生的咳疾,是积年的老毛病了。
仇御医给他把脉了小半个时辰之久。
周临渊本来想一直作陪,奈何外面温小郎君太吵,仇御医频频受扰皱眉。
海岩又止不住孩子的叫声。
他只好也出去一趟,却见温小郎君正在乱踢海岩,海岩生怕伤了温先生的孙子,只敢蹲下来抱着他,一动不动,肚子都被踹了一脚。
周临渊吩咐海岩:“放开他吧。”
海岩抹去额头上的汗,把小祖宗放开。
温小郎君走到周临渊跟前,怔怔看着他。
手里的毽子都落到了地上,半晌才问:“你是谁?”
未免吓着小孩,周临渊扯出一抹还算柔和的笑:“我是你祖父的学生。”
小郎君问道:“你是周羡屿?”
周临渊颔首:“你祖父对你提起过?”
小郎君轻哼一声,踩了周临渊一脚,瞪眼道:“祖父老是提你,我不喜欢你!”
海岩上前一步,恨不得把温小郎君提起来揍一顿,却只敢收敛着气息呵斥:“你这郎君,怎的这般无礼,没有——”
“住口。”
周临渊皱眉打断。
海岩自知失言,闭上嘴后退一步。
温小郎君似乎机敏地察觉到自己处于什么地位,压根不搭理海岩。
他也不理周临渊,但莫名对眼前挺拔的郎君有些惧怕,便扭头去爬树。
平常仆从都不想温小郎君爬树。
但这会儿他们都去了厢房收拾东西,没人管得了他。
温小郎君忐忑地回头看着周临渊,道:“周羡屿,你不管我吗?”他昂起下巴:“你就不怕我摔着了?他们都怕。”
槐树开了,淡黄的花瓣落在周临渊肩膀上。
他似未察觉,缓声道:“你想摔就摔,疼的人不是我。”
温小郎君轻哼一声,想爬树又有点不敢。
他看得出来,周羡屿跟家里的仆人不一样,他真的敢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地,不会管的。
他很怕摔,但是他很喜欢看人紧张他的样子。
仇御医给温先生诊完了脉。
一边琢磨药方的时候,一边夸温先生:“大儒这都是教学生教出来的毛病啊!”
温先生笑了笑,谦虚道:“食君之禄而已。”
仇御医说:“食君之禄可不能让人忧思这般过重,日后要注意保养身体,多多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吧!”
温先生笑说:“我一定谨遵医嘱。”
仇御医留下药方。
温先生就送他出门。
两人一出去,就看到温小郎君还是大胆往树上爬——嫩胳膊嫩腿,自然是要摔的。
“保保!保保!”
温先生突然老当益壮,健步如飞,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