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临渊不也姓周吗,周家不好,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不光如此,在官场行事若无分寸,不守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必会遭受到无形的排挤。
这才是周文怀最替周临渊担心的地方。
若周临渊真因为一己之私,不计后果闹个翻天覆地,一定要把事情捅到朝堂或者皇帝跟前,完全就是在自毁前途。
不若让他在胡侍郎手中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好歹保全住声誉。
但是周临渊居然没有闹。
还完全按照所有人期望的结果,写了份让大家都满意的奏折。
整件事平静到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波折。
因为从头到尾,周临渊都根本就没打算用自毁前途的方式报复徐家。
不光如此,周临渊还将奏折公然丢在公案上。
他至始至终都知道,有人在盯着他。
不论情况如何,最后都会有人阻止他。
他更明白,周文怀一定会看到他写的折子。
这奏折,不是要给胡侍郎看,而是给周文怀看。
说是向自己的父亲示威,也不为过。
胡侍郎笑道:“真是虎父无犬子。”
周文怀并不生气儿子示威之举,他高声朗笑,惊起树上一群飞鸟。
胡侍郎也跟着笑了两声,叹自己老了。
他们以为自己在教训不成熟的幼兽。
却不料,幼兽早洞悉了一切,还陪着他们玩耍了一阵子。
甚至他们猜不透周临渊想干什么。
他既然不打算闹,为何要摆出要闹的姿态?既不肯放秦大,还抓了秦二。
直到今天才松口。
他到底想干什么?
胡侍郎问周文怀。
周文怀无奈一笑:“不是我有意瞒你,我实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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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临渊拿了秦大和秦二两兄弟的口供,也就知道了徐家私运货物的来龙去脉。
他并没急着干什么,而是去见了虞冷月。
“伶娘,不是说要请我吃金陵的面么?现在可有空?”
周临渊敲开三必茶铺后门,问道。
虞冷月一笑:“赶巧了,晚上正要煮面吃的。”
周临渊问道:“去我那里煮,如何?”
虞冷月抿了抿唇角,点头回厨房拿大萝卜、面和浇头去了。
最后也不是虞冷月煮的面,周临渊让王喜媳妇煮去了。
面煮好了端上来,热气腾腾。
周临渊还没动筷子,先是很有兴致地问虞冷月:“伶娘,你手里要是握着仇人的把柄,但你暂且又不能了结他,你会怎样做?”
今日正九月九重阳节,天上星子寥寥几颗,夜色格外浓稠。
虞冷月脱口而出:“那还用想吗?当然是狠狠敲他一笔!”
她说得无比认真,还有点儿同仇敌忾地咬牙切齿。
面碗里的热雾扑在她面颊上,朦胧一层,似山峦里的薄雾。
小花厅里点了好几盏高脚的红纱灯笼,一簇簇跳跃的火焰透过雾气映她澄澈的眼眸里,成了这夜色里最纯粹明亮的一抹。
她周身明明烟火气十足,却不让人觉得有丝毫俗气。
周临渊微愣。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鲜活可喜的存在。
他唇边浮起笑,笑意渐渐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