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世俗眼里这样好的事情,怎么会无端落在她头上?
太不真切了。
越靠近周府,路上的人就越来越多。
全是为了一睹她夫婿周临渊的风采。
说是科举三甲游街时没他,这回终于能瞧见他了。
人声鼎沸,鞭炮锣鼓在耳旁炸开了似的,反而什么都听不清了。
既来之,则安之。
虞冷月打起精神,等着去周家拜堂。
从时雍坊到周府,恰恰好是吉时。
虞冷月在吉时里,和夫婿周临渊一起牵巾拜堂。
拜了父母、天地,然后是夫妻对拜。
一声“送入洞房”,周家喜堂里一下子炸开了一朵烟花似的,顿时无比热闹。
各个都吵着要去闹洞房。
她的夫婿仿佛在淡笑,没有阻挠他们,也没有迎合。
虞冷月被送入洞房时,差点摔了一下。
身旁的男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瘦劲有力的手掌,紧紧捏着她的胳膊,很快又收回去,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手指,一晃眼过去,只觉得白而修长。
他没有同她说半个字,很是守礼。
也很冷淡。
她也不敢跟他说一声谢。
心里却对他印象尚可,这样家族里教养出来的郎君,日后想必不会强人所难。
入了新房,反而没有刚才热闹。
吵闹的人好像少了大半,只有许多低语的内宅妇人,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喜婆的鞋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在新房里大声说着:“新郎掀盖头。”
虞冷月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男子迈着稳重从容的脚步走过来,拿着喜秤,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她缓缓抬眼,眼前的男子足蹬红色金线靴,一身同色的大红喜袍,身材清瘦挺拔,长了一张清冷俊美的脸,眼神冷漠到极致——顾则言?!
虞冷月脑中轰然作响,瞪大了眼眸,浑身僵硬。
新郎怎么会是“顾则言”!
新娘妆死白厚重,几乎看不出长相,连她鼻尖的一颗痣都被遮住了。
周临渊又挡在她面前,洞房门口的人,也都瞧不见两人的神色。
喜婆还在高高兴兴地喊:“共饮合卺酒!”
下人奉上来两杯酒。
虞冷月如泥胎木偶一般坐在大红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还是周临渊先端起了酒杯,有示意下人将另一杯酒递给她。
虞冷月五魂出窍,几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拿起了酒杯,更没听到喜婆和闹洞房的人在笑什么,说什么!
只见他缓缓俯下身,与她交杯,微红的薄唇轻启,耳边传来他冰冷嘲讽的一声:“伶娘,你不是死了吗?”
她手腕一抖,连酒杯里的酒都跟着狠狠颤了颤。
虞冷月僵着身子,不受控地与他喝了合卺酒。
放下酒杯时,她已经一身冷汗。
只怕除了妆容,她仍旧是一张煞白如死人的脸皮。
喜婆喂了虞冷月一碗生汤圆,问她:“生的还是熟的。”
虞冷月觉得很恶心,一口吐出来,皱着眉:“生的。”
哄然大笑,喜婆笑道:“生的!这可是新娘子自己说的。礼成!”
而周临渊,就漠然地站在她眼跟前,看着她一幕一幕地演完才退场,宛若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那股恶心劲儿,仍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