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东辰的别墅,调查员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找齐亚林。最后，他们依旧还是在冉文宇房间不远处的阳台找到了对方。齐亚林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藤椅上啜饮,一副悠闲自如的模样。

看到调查员到来，齐亚林稍稍挑眉,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与他们打了招呼：“看起来，一切顺利？”

调查员们默默看了眼狼狈的、满身血迹的自己，突然间非常想询问一句“您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算顺利。”努力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咽下，邱华勉强笑了笑,主动坐到了齐亚林对面的藤椅上，“我们完成了与米-戈之间的交易，拿到了驱逐李东辰灵魂的方法。”顿了顿,他观察着齐亚林的神色，发现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激动喜悦的神情，不由有些失望。

“那个方法有问题？”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齐亚林直言不讳。

“……不清楚。”邱华叹了口气,“我们对于神秘侧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无法判断这个方法的正确性,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当然。”齐亚林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他放下咖啡吧，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微微颔首,“你们将方法说一遍。”

邱华当即毫不迟疑，将仪式的整个过程说了，不仅磕磕巴巴的念完整段咒语,甚至还用纸笔将法阵描绘了一遍——虽然也有些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齐亚林认真听完,又仔细观察了一遍纸上的法阵，拧眉细思。大约过了十分钟后，他这才在调查员们紧张的注视中点了点头：“以我的判断来看，这个方法没有问题，是一种十分温和的驱逐外来灵魂、而不会伤及身体原本灵魂的方法。米-戈这个种族还是很有信誉的，祂并没必要欺骗你们，更重要的是——欺骗我。”

有了齐亚林担保，调查员们都安心下来：“那么，我们现在只需要描绘好法阵，熟练念诵咒文，然后再等待一个月光充足的夜晚就行了？”

齐亚林将画纸推回给邱华：“到时候，我也会到场，在施法过程中护住小可爱的灵魂。你们放手干，哪怕仪式稍微错漏，有我在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齐亚林这番承诺，让调查员们更加放心。

向齐亚林道谢后，调查员们便不再打扰。他们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当下便分了工，口齿最为伶俐的邱华负责熟练咒文，而杨立波和周韵则在别墅花园中描绘法阵。

别墅的花园面积颇大，但各处都被花草树木装点，并没有适合的空地。杨立波和周韵商量了一下，干脆挽起袖子、辣手摧花，硬生生用铲子铲掉了一大片植物，然后平整、夯实地面，花费好几个小时，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在此期间，常年浸淫实验室、习惯最为细致精准的周韵也将法阵在纸上修正了近百遍，终于画出了与脑海里相差无几的图案，并测量出各个数值，将其等比例放大。

就这样不知疲倦、齐心合力的忙活了一个下午，法阵终于画好了，周韵再三确定没有细节处需要修改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和杨立波一同返回别墅休息。

客厅中，邱华依旧在低声念念有词，诡异喑哑的音符自他嘴里流淌而出，硬生生将一个温和可亲的有为青年变成了阴森邪恶、神神叨叨的男巫，吓得周韵观察半晌，这才敢开口搭话：“我们的法阵画完了，你咒语练习的怎么样了？”

邱华停止念咒，吨吨吨喝了一大口水，这才仿佛稍稍缓过神来。他没有回答周韵的问题，而是直接以事实说明，流畅顺滑的念出了整段咒语。

杨立波和周韵一边听一边与自己脑海中的咒语进行对比，确认没有错漏、音调也准确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辛苦了，兄弟。”杨立波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也挺辛苦的。”邱华笑了笑，他打量了一下身上染满颜料和土石碎屑的两人，主动倒了两杯水，推到他们面前。杨立波和周韵也没客气，立刻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念咒文的时候，有什么特殊感觉吗？”周韵捏着水杯，好奇的看向邱华。

“没有。”邱华叹了口气，“我并没有感受到跑团视频里上一届调查员们口中所形容的那种‘颠覆了整个世界观’、‘进入更高维度’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们这次学会的并不是真正的魔法吧。”

“……说起来，你们研究过吗？模组里的魔法在现实世界里是否可以使用？”说起魔法，杨立波也立刻来了精神。

邱华和周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当然研究过。”

“在发现这些跑团视频和幕后之人的异常后，专家组就进行了详尽的实验分析。”周韵的神色格外凝重严肃，“我们发现，那段咒语里的确蕴藏有某种我们人类尚且无法理解的力量，在准确念诵咒文后，念咒者的四周产生了某种波动，仪器可以检测到曲线变化，却不能分析这种波动是如何产生的，念咒者也没有任何玄妙的感受。而且，正如跑团游戏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魔法天赋’，有的人很快就能顺利念出咒文，但有的人却无论如何尝试也依旧失败，这其中蕴含着某种契合度。很可惜，我们的政府尚未找到参与过跑团的人，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

“你们应该知道跑团视频里一个叫‘孙勇’的调查员吧？我们那个世界找到了他的原型人物，也尝试着让他念诵咒文了。”邱华看了看周韵，说道，“‘孙勇’在跑团中成功学会了清醒咒文，虽然在离开游戏后失去记忆，但是重新学习这段咒文的时候却十分迅速，应该是他的大脑中依旧残留着有关咒文的印记。只可惜，虽然他的学习速度很快，但念咒文之后的效果也与其他成功的实验者没什么不同，都只是产生了细微的异常波动，却没有明确效果。”

“是不是因为施法目标不对？”周韵猜测，“视频中说过，清醒咒文的效果是驱除被施法者大脑中的控制类法术，但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施法对象并没有被控制类法术控制，那么施法应该算是自动失败？”

“有这个可能性。”邱华点了点头。

只是个行动人员、并没有更加深入的了解过跑团游戏的杨立波听着两人讨论，突然有点蠢蠢欲动。他思考片刻，觉得并无不可，便直接开口呼唤：“kp，您在吗？”

听到杨立波的开口，邱华和周韵立刻停止交谈，纷纷将期待又忐忑的目光投向虚空。

【我在吆】kp轻快的声音传来，回应了调查员的呼唤。

“请问，我们在现实世界是否可以使用魔法？”杨立波直接问道。

很显然，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很符合kp的胃口，祂也毫不迟疑的回答了：【可以。】

调查员们精神一震。

【但怎么说呢？我建议你们不要轻易尝试。】kp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使用魔法的潜能，然而，人类的精神实在是太过脆弱，无法承受这种催动魔法力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损害——除非，有某种伟大的存在代为引导。】

“什么意思？”周韵追问。

【法术、魔法、巫术，这些自人类诞生开始，便融入了人类的历史和骨血当中。自文明初始，就诞生了可以帮助部族沟通天地神灵的大巫，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乃至隔绝于外的孤岛都是如此。也许你们认为这只是一个文明的自然演化过程，但纵观所有文明对于神明的信仰、对于法术的认知，难道不觉得太过相似了吗？】kp声音含笑。

调查员们没有回答，但心底却都隐有触动。从前，他们都是无神论者，认为神明只是人类的臆想，是文明尚未开化时的野蛮人对于自然恐惧的具象化，但现在，这种坚持已经产生了动摇——也许，“神明”的确是存在的，也曾一度出现在了人类的历史当中，留下无数被认为是神话传说的痕迹，只不过祂们并不是创造人类、庇护人类的神，而是恰好路过地球的更高纬度的生命体——就如同kp这般，突然的出现，给人类带来惊恐与憧憬，然后又在某一刻悄然离去。

“所以，人类是拥有使用魔法的潜能的，但是为了不伤及精神，需要……神的引导？”周韵喃喃。

“信仰神，向神祈祷，神就能赐予人类强大的力量？”邱华瞪大了眼睛。

“现实世界里，还有神明吗？”杨立波倒是冷静，询问道，“我是说，除了您和副kp二位以外。”

【很遗憾，除了我们以外，目前并没有。】kp答道，【不过，我们并不会回应人类的祈祷，所以你们无法借助我们的引导，在现实里使用魔法。】

调查员们不知为何，纷纷松了口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如今，人类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不再需要祈祷神明的庇护。相反，倘若当真有人能够通过向神明祈祷来获取强大的力量，反而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混乱与凶险。所以，这样不回应人类祈祷的神明，才是对人类社会最好的。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地球上只有两位神明、还是隶属于同一阵营的亲密关系，这就意味着并没有其他伟大的存在可以制约祂们，人类若想自保，就只能寄希望于祂们对于人类的“善意”，这着实让人类无法拥有太多的安全感。

将心头杂乱的思绪按下，邱华再次发问：“但根据您的意思，就算没有神的引导，人类也有可能使用魔法？只不过精神上很难承受？”

【是的。】kp坦然答道，【有的人类精神力远超常人，的确会表现出异常，就是所谓的超能力、通灵之类。只不过，这种能力无法受到正常的引导，对周围造成的影响极小，也时灵时不灵，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魔法。】

“如果是这样的人不断努力练习，再配合恰当的咒语，可以使用真正的魔法吗？”周韵好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