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熟悉的屋子里,四周有檀香的气味。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外头似乎是个好天气。若不是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简直要叫人怀疑昨晚只是一场大梦,她还刚从宁溪镇带着卫嘉玉等人翻过沂山,正准备今日下山去。
而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梦境就迅速的从记忆中消退,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梦里那个男人的脸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门听见都缙的声音:“南宫少侠伤刚好,这儿有我照看——”
“我也不过皮肉伤,倒是她昏睡多久还没醒……”
随即“吱呀”一声推门声,都缙一进门便瞧见闻玉睁着眼正要坐起来,不由一惊。跟在他身后进屋的南宫仰还在说:“要是再也醒不过来……”他话说到一半,一抬头就对上女子乌黑清亮的眸子,后半截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
“闻姑娘醒了!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师兄他们!”还是都缙最先反应过来,他又惊又喜地朝屋外跑去,屋里于是就只剩下南宫仰与闻玉两个人。
早先说要来看看闻玉的是他,这会儿南宫仰突然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清咳几声,别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坐在床上的女子没回应,只目光古怪地盯着他看,半晌才迟疑着开口道:“你……”
南宫仰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一颗心往下一沉,脸色都白了几分,几步走到床前,急急道:“你不认得我了?”
闻玉见他神情慌乱,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这才不紧不慢地将话说完:“你是几天没洗澡了?”
南宫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叫她戏耍了一番,面色由白转红,也不知是羞是恼,气得说不出话。闻玉见他这样却不由翘起了嘴角,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
见她一笑,南宫仰心中刚生得那点儿恼意又不知怎么的,竟也如雪水那般消融个一干二净。他忙撇开脸,嘴硬道:“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他这么一说,闻玉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多久?”
南宫仰回答:“差不多一天一夜。”
竟有这么久了,闻玉心生恍惚:“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晚都缙带着纪城与老僧赶到时,封鸣见状不妙,用内力毁去了坑底石壁,随即趁乱离开。
在南宫仰看来,自从进山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全是因为他们而起,闻玉则是被无辜卷入其中。而她不光救过自己,还救了南宫易文,一想到这儿,对她又多添了几分愧疚感激:“纪师姐的事情你应当已经听说了,在山上,我发现林中出现女子的脚印,以为是她留下的。那晚山神庙,小叔叔看出隗和通有鬼,故意放他下山,自己悄悄跟着他到了天坑,接着就遇见了封鸣,好在你出手相救,否则我小叔叔也要遭那魔头的暗算。”
闻玉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天坑?”
“多亏了都缙。”说到这个南宫仰神色也有些复杂,“卫公子不知如何发现那个姓隗的有问题,他好像一早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也猜到我们进山是为了什么,所以叫都缙跟着小叔叔下山,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即上山找人帮忙。”
闻玉想起那晚的乱葬岗里卫嘉玉验尸的情景,焦冼死的蹊跷,好端端的已经扎进心口的匕首怎么会断成两截,想来就是那会儿,他对隗和通起的疑心,猜到他并非是个同表面那样丝毫不通武功之人。
也幸亏他思虑周全,最后不但救了南宫易文,也使自己免于一难。
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兄长,全身上下恐怕长了一百多个心眼,虽然不会武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这些心眼要是算计起人来,只怕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心里生出几分难以言语的滋味,这个卫嘉玉当真是闻朔的儿子吗……
南宫仰还在继续说:“这回是我们南宫家又欠你一份人情,你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闻玉却想起她那几斤猪肉来,悻悻道:“我没什么要你报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