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男人不说话,阿叶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于是她又转头看向窗外。从这儿能看见东边山坡上的护文塔,高塔四周有火光,即使在这样的雨夜,那附近的守卫依旧森严。
“你今晚还要去那儿?”女子皱起眉头,“为什么要挑今晚?”
“今晚是个很好的机会。”
“为什么?”
外面的雨声愈加急促了些,打在芭蕉叶上如同铁蹄踏过荒原,有金戈之声,叫人心神不定。高塔四周的火光发生了变化,有一小队人马顺着山路下来,应当是到了换班的时间。夜色如浓墨,没人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毒叫做思乡,”窗边的男子忽然伸出手递到窗外,雨水落在他手心里,汇成一滩水珠,又顺着他的手腕一路滑落。夜色中,他的声音比之雨水还要冰冷,“思乡之毒,无药可解。”
同一时间的西厢房,卫嘉玉站在廊下望着外面的雨幕。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叫风一吹,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没来由的不安。
今日除了姜蘅,还有雪信、葛旭帮忙护法,按理说应当万无一失。但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隔壁屋里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严兴刚带着一队人下山,见卫嘉玉独自站在廊下,在外头调转脚步,顺道朝院里走来。
“卫公子这儿可还顺利?”严兴打着伞站在院中,目光朝卫嘉玉身后亮着灯的屋子看去,不乏探究之意。
“尚且还算顺利。”卫嘉玉道,“说起来能找来姜师妹替闻玉看病,还是严大人的功劳。”
“卫公子客气了。”严兴当初找姜蘅来寺里,可没安什么好心,结果倒是帮了卫嘉玉一把,提起这件事他还有些心气不顺,因此答得也有些阴阳怪气。
两人在院里对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装作不知地你来我往相互客气了一番。严兴目光好几次飘向屋内,这么会儿功夫下来,见里头似乎当真太太平平,终于打算带着人离开。
正在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姜蘅的惊呼:“闻姑娘——”
“小心!”、“快让开——”
紧接屋里一阵桌椅撞翻的巨响,屋外众人脸色一变,严兴一马当先,将伞扔在一旁,第一个冲了进去。
卫嘉玉紧跟其后,一进门便听见一声巨响,窗户叫人推开,重重摔在墙上,整个窗柩都差点掉了下来。两头门窗大开,屋外的风雨畅通无阻地涌入屋里,将房间里本就倒了一地的桌椅吹得东倒西歪。就在外面的人冲进来时,一个人影眨眼间从屋子里跳出窗外。
雪信坐靠在墙边,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显然受了重伤。姜蘅跪在他身旁查看他的伤势,葛旭看上去倒还安然无恙,方才危急时刻,雪信将他推到一边,替他挡下一掌,这会儿他虽没有受伤,但是也尚且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而这屋里唯独少了一人——
严兴脸色铁青,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卫嘉玉:“这就是卫公子说的平安无事,必会看管好嫌犯?”
他说完这话,不等卫嘉玉表态,又冲到屋外一声令下:“立即封锁全寺,就算翻遍整座山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