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她找到机会当面同卫嘉玉道过谢,不过对方神色淡然,只说是“举手之劳”,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叫她心中更为记挂。之后直到她下山出师,正经论起来二人也不过只有那一次的交集罢了。
到如今,时隔几年,他更是早已将这桩事情忘了,连带着她也不曾在他心里留下过多少印象……
怀安堂内,卫嘉玉接过她给的药瓶,又同她道了次谢。
“这没什么,”姜蘅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几乎算是自言自语道,“师兄也曾帮过我。”
“算上无妄寺那回,师妹已不止帮了我一回了,怎么算都该是我欠师妹一份人情才是。”
他本是玩笑之语,却没想到姜蘅摇了摇头,低声道:“对师兄而言,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我来说,却是此生不可再得的幸事。”
卫嘉玉愣了一愣,他看着眼前微微抿唇,神色却意外认真的女子,好似终于从这几句话间,明白了什么。
初秋花事已过,群芳凋零。不知谁家院中种了桂花,秋风过处,终于叫人嗅见那藏了一整个夏季的馥郁花香,隐隐绰绰,欲语还休。
姜蘅许久不见他开口,一股热意漫上脸颊,寂静间,忽而听他温声道:“师妹这话是看轻了自己,也是高看了我。”
他将话说了三分,留了七分未尽之意,但是就到这儿了。姜蘅一颗心渐渐地落回了实处,又怅然若失,免不了自嘲似的低头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很早的时候起,她就知道他生得一副慈悲法相,修得却是一颗无情道心。
不知何处来的野猫踩着墙头,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打翻了隔壁院里晒着腊肉的簸箩,引得邻居家的妇人跑出屋子大声叫骂。那笨猫吓得落荒而逃,三两下又跳过院子,踩在了怀安堂内种的那棵茶花树上,结果脚下一个打滑,扑通一下掉下了墙头。
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惊得左邻右舍都探出头,倒是是将院子里方才那点旖旎的心思搅了个无影无踪,连带着一点儿尴尬的气氛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卫嘉玉坐在堂内没听见那笨猫摔下墙后落地的声响,微微挑了下眉。等从怀安堂作别了主人家,一出门,果然便瞧见巷子旁,穿着一身浅黄色衣裙的女子正羁押着“犯猫”送去隔壁以待处置。
这三花猫是这附近的惯犯,邻居家的妇人没好气地轻轻扇了两下它的鼻子,引得这笨猫可怜巴巴地喵喵叫了两声,终于求得了宽恕,放它离开。
闻玉抱着猫一转身,便瞧见了站在几步远外的卫嘉玉,一时间生出几分同这猫一块被“人赃并获”的错觉。
回寺的时候,闻玉抱着那只被驱逐出巷的三花猫,同身旁的人一块并肩走在路上。
街道两旁熙熙攘攘,游人如织。二人走在其间,忽而听卫嘉玉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问我的?”
闻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姜姑娘喜欢你。”
卫嘉玉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不由一愣,过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世上与人相交,许多话其实不必非要说得这样清楚。”
“为什么?”闻玉皱眉,依旧问得很是直接,“你不喜欢姜姑娘?”
卫嘉玉露出点儿无可奈何的神情,他瞧着她怀里的猫,那虽是只野猫,但皮毛油光水滑,模样瞧着倒是可爱:“你救这猫时想过这猫是否喜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