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第二日参加比试的时候,显然心情不佳。
抽到跟她比试的也是个头一回来参加试剑大会的年轻弟子,一上试台就认出她是前几天刚折了方掠长剑的那个姑娘,心里立即已经怯了三分,等当真比试起来,没走过五十招,便立即举剑认输。
闻玉从试台上下来时,见幽幽欲言又止地瞧着自己,于是略略一抬眼皮问道:“怎么了?”
“你跟人家有仇吗?”幽幽纳闷道,“都快把人打哭了。”
事实上,从昨天开始闻玉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至于这口气是什么时候郁结起来的,大约要算是卫嘉玉开口问她想不想知道他那晚话里的意思以后。
闻玉恍惚有种玩了一辈子的刀,结果叫纸割了手的错觉。
闻朔曾说她是个好猎手,因为她敏锐、耐心、擅长抓住时机进攻,但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像是掉进了其他猎手的圈套里,而这个人还是一向不露锋芒的卫嘉玉。
闻玉有一瞬间提起了一颗心,可他说完这句话,接着又说:“又或是等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也可以再来问我。”
他刚一步把她逼到悬崖边,亮出了些尾巴,又很快收了回去,把选择权交还给她,整衣敛容退到一旁,看上去依旧人畜无害,最是温良不过。
于是闻玉刚刚那点叫人逆毛摸了一手的警惕心,便又一下偃旗息鼓。同时,心里又有点不得劲,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儿什么,差了什么呢?大约是他摸乱了她一手的毛,这会儿虽说及时收了手,但居然没给她顺毛理平整,弄得她心里像是依旧竖着那几根小刺尖,自己又没法理顺了那样不太平。
都缙今日也顺利赢下一场,三个人去试台边登记时,顺道看了眼其他人的情况。结果走到放榜处,就见一群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那上面的名字闻玉没有一个认得,并不知他们在诧异什么,倒是都缙轻轻“咦”了一声:“玄凌子和青云派薛如朝都败了吗?”
一旁有人接话:“不单是他们两个,风雪楼许恕和归心宗常鹤也在昨天失了手。”
这几个按理说都是这回比试中许多人看好的高手,结果这才两天竟然都接连掉出榜外,实在叫人难以置信。都缙奇怪道:“可是比试出了什么意外?”
“好端端的能有什么意外?”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还不是自己心里有鬼。”
这里头像是另有玄机,闻玉几人皆朝这说话人看去。都缙按捺着好奇,装得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模样,尽量从容不迫地问道:“兄台这话何意?”
那人也不避讳,张口答道:“近来错金山庄死了不少人,传言这些人的死都和纪瑛有关,几位想必也都听说了吧?”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没几个人不知道。都缙问道:“莫非这些人也和纪姑娘有关系?”
那人冷笑一声:“这次试剑大会多少人冲着封鸣来的,我看就有多少人私下里找过纪瑛的麻烦。要我说当年八大门派自己技不如人,走马川这么多人也能叫封鸣跑了,最后跑错金山庄讨说法,推了个弱女子出来顶罪就挺不要脸。这会儿听说纪瑛做了鬼来找人上门寻仇,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心虚,夜里知道悄悄起来烧纸了。”
这人倒是敢说,竟不怕得罪八大门派,闻玉都不禁多看他一眼。那人也察觉自己这话说得露骨,又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几位有所不知,先前在青州我与纪瑛也有过一面之缘。我那时与人交手不慎将师门所传的佩剑折了,送去剑铺找人想法子修补,结果找了一圈,人人都说这剑断成两截已是废铁,劝我就此扔了,只有一个年轻姑娘站出来说她能修成新的。我见她一身衣衫灰扑扑的,像是剑铺打杂的学徒,起先还不太放心,不过剑已经断成了那样,左右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于是就把剑交给了她。
“结果不出几日,我再去那剑铺,发现那柄断剑叫她扔进剑炉里加了块玄铁重新打出了一柄新的,与原先那柄几乎是一模一样,而且锋利更胜以往。我心中感激,多拿了银子给她,结果她不肯收,只收了原先说好的那份,外加上那块玄铁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