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可他内心的焦虑反而越来越重——他变得和父亲太不一样了。
他如今戴着宽边帽而不是包头巾,穿着短上衣和紧身裤而不是白长袍,甚至还用着葡萄牙人给他的名字,热罗尼莫。
这不是蒙巴萨人期待的领袖的样子。
他痛苦地发现和自己同样肤色的人们都以畏惧而疏远的目光悄悄打量他。
这些曾经称他为优素福的人,现在都改口叫他热罗尼莫。
或许只有秃鹫一般盘踞在耶稣堡的葡萄牙指挥官佩德罗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他推进建立制炮厂的计划也阻力重重。
葡萄牙人不承诺提供任何支持,本地人又都不肯应募——毕竟一炮就要轰掉两个非洲人,谁愿意好端端的就被磨成火药粉呢?
没有课上、也做不了事情,还没有果阿城里那些五花八门的途径消磨时间。热罗尼莫突然清闲下来,大部分日子都独自骑马在蒙巴萨附近游荡。
他发现这些年来城市几乎没有发展,围绕耶稣堡附近倒是多了不少葡萄牙移民的庄园。
他们大多数自果阿渡海而来,也有的是从欧洲坐船绕过好望角抵达这里。
在原来的社会里这些人都是流放犯、破产者、落魄的穷光蛋,一到蒙巴萨他们却个个摇身变成贵族,心安理得地奴役本地土著居民为自己服务。???c0
傍晚的时候他路过一间葡萄牙人的酒馆,被屋里传出的笑闹声吸引。
热罗尼莫循声进去,原来是一群人围住一个黑头发的女孩比赛投石子。
女孩看起来年纪与他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些。她眉眼都是典型的东方人长相,不知为何会来到距离故乡如此遥远的地方。
女孩的准头很好,不管隔多远都能把石子稳稳扔进木桶,参与打赌的人没一个能赢过她。
按规矩失败者必须自掏腰包请所有围观的人喝酒。后来不服输的人要求她转过去朝背后丢石子,即便如此女孩也绝不落空。
热罗尼莫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女孩是老板雇的酒托。
果阿城里有许多这样的女孩,她们出没在各个酒馆里,跟人打赌、猜谜、玩游戏,诓那些败下阵的倒霉鬼掏钱买酒。
不过女孩也真是厉害,热罗尼莫从没见过精准度这么好的人。
出于好奇,他在酒馆里找个地方坐下来,仔细观察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