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温度总算降了下来,虽然吹过面颊的风是热的,但好歹没了强烈的日晒,总体还是比白天轻松不少。
练了一小时齐步正步走,教官便喊着休息,这些白天跟霜打的小黄瓜一样蔫头耷脑的同学,一到晚上瞬间活跃起来,女生一多,她们就开始捉弄教官,大声起哄者让教官唱首歌。
教官估计是见多了这场面,他不慌不忙地高声说道:“今天是第一天军训,我估计大部分同学互相之间可能也不认识。这样,我先来一首,后面的时间就交给你们,唱歌跳舞什么都行,我点到的人,就得上来表演一个才艺,彼此之间也认识一下,好不好?”
“教官,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怎么办,给你表演个三秒入睡可以吗?”
“我可以表演个十秒钟嗦完一碗面!”
“教官,不要唱歌啊,太没意思了,给我们跳个宅舞吧,极乐净土会不会?”
“可以点歌吗教官,我想听学猫叫,唱这个怎么样?我再也不想听团结就是你娘了。”
教官不理会这些促狭的学生,清了清嗓子,悠扬低沉的歌声在夜色里缓缓流淌开:“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学生们屈膝坐在地上认真听着,唱到后面,许多人开始跟着一起唱,有两个初次离开家门的女生已经在悄悄抹眼泪。
大黎军中同样如此,这样直白而又真挚的情感,像一把能破开万物的利刃,直直戳在他们心底最深处。
黑夜就要入睡,此时外面除了值守的士兵,所有人都已回营帐去了,天黑之后就不能随意在外行走,否则会被当做奸细。
一顶不起眼的帐篷内,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露出四五张挤在一起的年轻的脸庞。
“俺想回家,俺想俺娘了。”一个年纪十来岁的小兵抽抽噎噎地,“俺娘就俺这一个儿子,她年纪大了,身边没人照顾,俺家又那么穷,俺被征了当兵,她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六子,这话你就跟咱哥几个说说,要是敢当着队长的面这么说,那是要依军法处置的。”挤在最后面的一个年纪较长的老兵警告他。
“你还不错,至少有个老娘可以惦记,我家死得就剩我一个了,想惦记个谁也没人,要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为了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军饷,谁跑来干这送命的事。”
“我娘早就死了,我媳妇一个人在家带娃,一个妇道人家,日子不知道得多艰难。”另一人叹道,“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账内霎时变得一片安静,他们沉默着将视线投到半空的光屏上,不再去想形状模糊的明天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这首唱给士兵的歌谣,已是他们惨淡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丝慰藉。
歌声可以抚愈心底的伤痛,以后的日子里,若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只要哼起这样的歌,想来或多或少都能给予他们一些稀薄的勇气和力量吧。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最后一个音了落下,学生们叽里呱啦地使劲拍掌,一起高喊着“再来一首”。
教官手掌往下一压,很快便平息了所有起哄声:“行了,我的已经唱完了,下面我就点人上来表演,点到谁谁就必须上,不要磨磨唧唧半天张不开嘴,没问题吧?”
“没有!”
教官的视线在队里巡视一圈,最终跟钟荧含笑的目光在空中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