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宗室家眷来说,没有传召一般不得入宫,不过作为王府小姐,这种时候还是有那么点特权。
在宫外等了大半天,终于等来了陛下同意见她一面的话。
周显一脸震惊地看着跪在下首的女子,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你想出任国子监算学夫子?”
“是,陛下。”林毓秀把心一横,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回视着他,道,“小女自五岁起就自学算学,世上所著算学相关的书卷,小女全都熟读于心,研习十余载,未曾有一日落下手中的笔和算盘,不敢自比算学大家,但至少小女已能轻松跟上直播讲堂的进度,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大黎,想必也找不出来多少。”
林毓秀对自己的数学水平有相当高的信心,从接触这门学科起,她就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异于常人的天赋,只是苦于朝廷的不重视,晋王也不能理解她与其他闺秀迥然不同的爱好,想找个像样的老师都找不到,自小只能一个人搞野路子瞎捉摸。
身边没有同好可以交流,有关的书册就那么几本,她翻了十年早就翻烂了,因为没办法比较,所以也就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连学的是对是错都不知道,直到直播间的出现。
那种与时下夫子们截然不同的授课方式深深吸引着她,简洁明了,快速高效,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一句都可以记录在案当做后人研读的教本。在课堂上,她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瞎学的每一个无序的知识点,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紧紧串在了一起,就像有只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将她脑海中每一根凌乱的线头都一一梳理清楚排列整理,使她顿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不仅是数学,她发现她也很喜欢物理化学,枯燥平板的线条和数字在她眼中仿佛会跳动的音符,每一个曲线抛物线仿佛世间最优雅动人的画面,杠杆和球体运动的轨迹远比绣花针上下翻飞的样子更让她着迷。
自打听到朝廷在各地官学增设数学一科,并广收该科目夫子后,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尽管希望渺茫,没有一个人支持,她也要为这丝几乎看不见的希望去试一试。
周显瞪大了眼:“可是,你是女子啊,女子怎能为人师表?不说朕这里不会同意,就是晋王也不会允许你做出这等荒唐之举。”
华国是华国,大黎是大黎,就算华国的女人能开战斗机能上战场能上天,那也跟他们大黎没任何关系,至少在这里,就得遵循现有的约定俗称的规则和制度,否则整个国家还不乱了套。
林毓秀满脸恳切地看着他,道:“陛下,您向来最圣明不过,自该不是那等瞧不上女人,或者女人学了点知识就千防万防的庸才,我大黎学习华国各项先进的技术和经验,不就是为了培养更多可用之才,将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吗,既有现成的人才,您为什么要囿于性别之分放之不用,我既有这方面的天分,也愿意为陛下所用,您何不大胆一试,让小女先做一段时间看看呢?”
这也就是沾亲带故的宗亲之女,再换了旁人,光是前半段话,就足以让周显将她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林毓秀这话自然是将周显架到一定的高度,仿佛就在明说,你要是不肯用我,那你就是昏庸之才,你若是肯用,自然就不是,当然这也要看说话的对象是谁,换任何一个脾气差一点性格稍微小肚鸡肠一点的,都无疑是找死。
周显挑眉,似笑非笑道:“听你的意思,真若是不肯用你,就是不圣明不贤良了?可大黎的饱学之士多不胜数,只要耐心找,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你有什么本事让朕担着士林的非议非得用你,你即便有天分,又能比得过那些研习几十年的老学究?更何况国子监里没有一个女人,你一个未嫁之女成天待在那里,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如何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