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可以,谢拂当初就会在离开京城时,直接带走萧令月。
可他知道,萧令月不会同意,即便他带他走,对方也会找机会离开,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暗中看着他,务必不许出现意外。”谢拂眸光微沉,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是!”
谢拂行军的速度只会快,不会慢,原本谢二郎还说需要两个月才到京城,然而实际上,因为京城及其附近的城镇闻风而动,知道谢拂快要打过来,也不守城,直接弃城而逃,谢拂没有浪费一兵一卒,便连续收获两城。
仅仅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兵临城下。
消息传到宫中,宫中的内官内侍纷纷卷包袱跑路。
李未后宫的妃嫔们有的逃的快,有的逃得慢,有的直接就被自己的宫人给害死,所有人乱成一团,连宫中的禁军也纷纷溃逃败走,放弃皇城。
李未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敢出去看一眼。
他此时不在自己平时住的宫殿里,因为他知道,为了拿他的人头向新帝邀功,一定会有不少人来杀他。
听着外面的动乱声,李未心跳砰砰砰,速度极快。
他心惊胆战地回内殿,看着躺在床上的萧令月,惊慌害怕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就这样大喘着气靠在床头,因为萧令月最近生病,也不敢叫醒他。
可萧令月还是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气氛中醒了过来。
“咳咳……”
萧令月缓缓睁开眼,只是他还没睁开时,便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
过了片刻,眼前逐渐清晰,待看清自己身处空荡荡的宫殿,身边只有李未一个人后,他心中了然。
李未凑到萧令月身边,他衣发凌乱,战战兢兢,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哪怕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怕,也无济于事。
萧令月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他难得其言也善,对着李未,他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愧疚。
“抱歉……”
李未看他。
萧令月对着他笑了笑,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悯和内疚。
“李未,这么多年来,都要你陪我乱来,陪我一起走上末路,是我对不起你。”
即便有愧,他也没许诺什么下辈子做牛做马,他不信人有下辈子。
李未原本还能撑住的情绪,在看见萧令月的表情时,彻底绷不住,眼泪流了满脸,他胡乱用衣服蹭了蹭。
“没、没有……都是我自愿的嘛!”
“是你当初给了我选择,是选辛苦一辈子,未必能长寿,还会整日活在水深火热里,还是选逍遥前半生,提前透支幸福自在,是我自己选的后者。”
“我、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也没什么能耐,资质也很差,否则他们也不会推我上位。”
“你教我怎么把握尺度和平衡,怎么做一个任性妄为,潇洒自在的皇帝,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李未还在哭,却还是为萧令月说话。
他知道,如果没有萧令月,他这辈子就是个其他人手中的工具,他既学不会为君之道,也压不下朝臣,只能做朵壁花,供其他人随意拿来装饰。
要不是萧令月,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后宫里不知道哪个妃嫔去父留子了。
毕竟,一个幼儿皇帝,总比他要用起来更加方便。
都是萧令月,他才能逍遥这么多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没什么遗憾,没什么牵挂,早点投胎,下辈子或许还能赶上个好时候。
萧令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明明比他年长,可在他手下,李未却显得十分乖巧。
有这么个朋友相陪,黄泉路大概也没那么寂寞,他想。
只是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浮现出一道身影。
算算时间,他们如今也有三年多未见。
比他们相识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拂是他唯一一个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回首这一生,最难忘的,竟然是他,是那一夜。
不……应该是很早之前,早在他们相识后,对方便成了他眼中最特殊的一个。
至今仍是如此。
“李未,你那么多妃嫔,就没有一个舍不得的吗?”他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一夜,才让他临死之前都对那人念念不忘。
“有啊,好多我都舍不得。”聊天让他轻松了些,开始掰着手指头数。
“梅妃最美,特别是站在雪里,树下,看着魂都勾了。”
“宁嫔最会弹琴,弹出来的曲子最好听。”
“还有元美人跳舞最好看。”
“……就连皇后,也很会写诗,虽然我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是看上去就写得很好。”
李未对他的后宫如数家珍,面露怀念。
萧令月却看得出,李未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并非是舍不得她们,而是舍不得过去轻松享受的日子。
不像他,虽用想起与谢拂的床笫之欢,却并非是怀念那一晚,更多还是想谢拂本人。
有些事,似乎不得不承认。
他无奈失笑,对身边唯一能说话的人倾诉。
“李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未见萧令月如此神秘,直到此时才说给他,想必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什么秘密?”
“我……”萧令月开口后,犹豫了一瞬,目光转向殿门口的方向,虽看不见外面,却也似乎正透过什么,看着那远处的人。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他都有那么点舍不得去死了。
谢拂带兵入城,街上空空荡荡,几乎没有活人,百姓纷纷藏起来,守卫皇城的禁军也投降,就等着谢拂入主皇宫。
谢拂却在中途拐道去了萧府。
却并未在萧家找到萧令月,只见到了萧源。
萧源看着他,过去的他大约也没想到,两人身份如今会天差地别。
“他人呢?”谢拂居高临下看着他。
萧源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没机会了。”
“令月从小都是个很自主的人,他既然已经做好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包括你。”
谢拂并没有被激怒,他望着萧源。
“二十余年前,萧卓不小心中药,机缘巧合下,与醉酒将他当成你的萧夫人有了肌肤之亲。”
话音未落,萧源便浑身一僵,骤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谢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