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碍于清平王府,因此不敢对唐菀疾言厉色,可是暗中为难唐菀她们还是做得到的。
长平侯夫人最近一直在告病,她就不信唐菀会顶着忤逆的名声逼着生病中的伯娘来交还自己的财产。
唐菀静静地看了这婆子一会儿,便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过是个奴婢,我也不好叫你因为忤逆了大伯娘就受罚。”她是个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威逼为难奴婢的事来呢?因此在这婆子有些得意的目光里,她便转头对板着脸的两个宫中嬷嬷诚恳地说道,“还得劳烦两位嬷嬷了。”
她十分和气,这两位嬷嬷打从第一日被凤弈派过来就对唐菀兢兢业业的,此刻见唐菀对她们十分亲近,不由都露出笑容来说道,“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姑娘受了不平事,我们本就该为姑娘出头。郡王命我们过来,就是叫姑娘不要受委屈的。”
“什么?”这婆子一愣,然而两个板着脸仿若阎王似的嬷嬷已经上前,把唐菀挡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问道,“收着二房产业的库房是哪几个?”她们是从宫中出来的,论起气势,长平侯府的婆子怎么比得上。
只看着她们两双板得紧紧的眼睛,婆子就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指了指库房中的几个屋子。
她指了那几个屋子,又有些后悔,此刻看着两个嬷嬷直奔那几个屋子去了,不由色厉内荏地对唐菀说道,“二姑娘莫非不想按规矩来么?!我劝姑娘不要这样霸道!这库房里都是唐家百年积累,若是丢了少了什么,姑娘可说不清楚!”
她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唐菀便看着她微笑起来。
“所以我才不是一个人来的呀。”她柔和地看了看同样微笑的青雾,对这脸色微微一变的婆子说道,“有宫中的见证,除了二房的产业,我什么都没碰。至于库房里丢了什么,那都和我没有关系。莫非你怀疑宫中,怀疑皇家盗取区区唐家的一点点财产不成?”
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库房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巨大的砸门的的响声,之后,就听见大门碎裂的声音,两个嬷嬷半晌之后游刃有余地走出来,鄙夷地看着这婆子说道,“咱们宫里可看不上唐家这么寒酸。”她们在宫中做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过是几个上锁的库房的门,不过几脚就已经把库房的门踹得不见踪影了。
那婆子看着空荡荡的库房大门的位置,一时呆住了。
“你,你……太太不会饶了你的!”
“那我等着。”唐菀正想叫同样开心,一脸雀跃的丫鬟们进去搬东西,却见青雾笑着说道,“刚刚郡王才命人过来,说要给姑娘帮忙。我已经叫人在外头等着了。”
她没有叫唐菀的丫鬟进库房的院子,免得唐家真的丢了什么,这黑锅就扣到唐菀的头上,只叫了几个不知何时就在外面待命的高大英武的侍卫到了院子里,对那个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的婆子缓缓地说道,“这都是清平王府的精锐,如果你觉得他们会盗取你们唐家的财物,那清平郡王说了,欢迎你们去郡王府找他讨要财物。”
敢去清平王府讨要失物,说是清平王府的人偷了唐家的家产,那唐家人的胆子还真的够大的。
青雾都坏心地想,如果唐家真的有这个勇气就好了。
清平郡王不斩了他们的脑袋就奇怪了。
那婆子已经说不出话。
几个清平王府的侍卫给唐菀请安,目不斜视,如狼似虎地冲进了几个库房,将十几个大大的红木箱子抬出来送去了唐菀的院子。
另一侧,唐逸匆匆赶过来,见到唐菀踹掉了库房的门,清隽的脸上不由露出细微的笑意。
他本该前几日就回书院去读书了,可是因二房的家产尚未清点,唐逸便留了下来,免得长平侯夫人闹什么幺蛾子。
果然,长平侯夫人就真的“病了”。
嫡母病了,做庶子的想走都不能走了。
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就连嫡母都不侍奉,做个不孝的儿子。
因此唐逸就留了下来,正好还想和青雾说说长平侯夫人不肯归还二房产业的事,由青雾的嘴往宫里透个话儿。
没想到没来得及他开口,唐菀自己就干脆地把这件事给办了。
“没事,你做得对。既然父亲答应归还二叔二婶的产业给你,而太太又不巧病了,那你不劳烦太太自己来拿,也是关心太太。”唐逸见唐菀的目光落在余下的几个库房,不由眼神有些晦涩。
这些库房里,除了那几十个箱子里都是金银宝石与古董字画,余下的库房里收着的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那是唐菀的父亲母亲在唐菀出生之后,因爱极了自己的女儿,便开始费心张罗着到处采买收集的最好的紫檀木,是预备着给唐菀日后打陪嫁的家具的。
紫檀木极为珍贵,不好得,这些库房里的紫檀木足够唐菀打一副最好的家具风风光光地带去夫家了。至于余下大件的摆件儿,如屏风炕屏之类的,也都是格外花了心思,还有几个屏风绣的是十分难得的双面绣。
唐逸便垂了垂眼睛。
他那位二叔在过世之前一直都在外放,也曾经在江南为官,因此留给唐菀的家产之中,各处难得稀罕的玩意儿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长平侯夫人为何这么不愿意归还。
这样体面又在京都算得上是稀罕的嫁妆,就算是有些物件儿因为过去了十多年因此算不上新颖,不过却还是贵重的。
嫡母怎么舍得把这些给了唐菀。
她恨不能都拿去给了唐萱,叫唐萱更加风光,被人艳羡。
不过如今却大可不必了。
“可惜你的婚事有些仓促了。不然二叔二婶留下的这些木头能做不少的东西。”
“我年幼的时候父亲曾经抱着我跟我说,南边儿的富贵人家,闺阁千金在出嫁的时候都会陪嫁一架最精致漂亮的拔步床。父亲就说日后等我出嫁的时候,就用这些木头也给我打最好看的拔步床,因为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他的千金,是他的千金的小女儿。”
唐菀父亲母亲过世的时候,她已经记事了。想到曾经慈爱的双亲,她眼底泛起了一抹晶莹的泪光,对堂兄垂着头轻声说道,“若不是父亲当初去了黔南染病……”她的双亲是在父亲的任上染病过世。
她父亲最后一任外任是在黔南。
那里瘴气重,民风也彪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父亲不会去任外任。
而之所以她的父亲执意外放,匆匆离开京都,也只不过是太夫人的逼迫。
那时候太夫人逼着她父亲休妻。
唐菀想到幼年时的记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