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登临九五至尊,实在不甘心。

一滴泪,顺着殷泽潋艳的眼角滑落,他闭上眼,满怀愤恨与不甘的奔赴死路,他是皇太孙,他有个前世的妻子,才刚刚与他前世的妻子重逢。

这就要死了。

再次醒来,殷泽的眼中一片橘光。

他依旧伤重,一动不能动的躺在一片乱石上,鼻翼间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草药混合肉香。

篝火依旧在燃烧着,不知几天过去了,殷泽艰难偏头,看见一道男人的背影,正背对着他坐在篝火边烤肉。

这荒郊野岭里,他还哼起了一首边哄孩子睡觉的歌谣,

殷泽听的皱眉头,问道:

“这是什么歌?”

“好听的歌。”

一个男人转过身来,手里用树枝穿着一只山鸡,那山鸡的皮已经被他烤的油渍渍的,鸡肚子里似乎还填了草药,因而肉香里头,又混着草药香气。

引的殷泽都有些饿了。

他不好意思主动说,只能一动不能动的躺在乱石上,黑眸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看。

这男人的脸,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位妻子。

对了......她叫什么?去了哪儿?

与面前这人可有关系?

又或者,他当时看见的那一张脸,并不是他前世的妻子,而根本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殷泽急忙想要起身来,却是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劝你不要乱动。”

坐在火堆边的男人,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手里撕着鸡腿肉,对殷泽说道:

“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这里留了足够的食物,如果你觉得你走得动,尽管走吧,死在路上我可不管。”

他在乱葬岗里捡到了殷泽,见这人还有一口气,又因为自己近乡情怯,于是发了个万年难得一见的善心。

“你!”

殷泽气急,想坐起身来,腰腹刚用力,就被盛瑆压着肩头,重又躺了回去。

他躺在乱石上,气喘吁吁道:

“如今我虎落平阳,谁都能这样对我讲话,谁都能欺辱我一番了。”

盛瑆慢悠悠道:

“先不急着骂我是狗,我只问你,你被人欺辱至此,难道就不曾想过,要好好的活下去?怎样活下去?”

殷泽紧抿着唇,双眸闭上,下颌紧绷,垂在身子两侧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他不是没想过,他也有想过,可是,那些人给他活路了吗?从集上到这里,短短的一路上,护着他的人死了多少,他又被追杀了多少次?

他也想活的,可是越到后来,他活下去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活着吧,他们要你往东,你就往西,他们要你死,你就活,他们不想让你去哪儿,你就偏要去哪儿,你得活着,做他们越不想你做的事,成为他们越不想你成为的人。”

盛瑆折过一根树枝,手腕活动间,挽着剑花,身子却依旧慵懒的歪在石头上,夜风习习吹拂他的长发,篝火噼啪燃烧。

星云就在边疆空旷的高空流动,此地还是治寿郡郡北。

不知寂静多久,地上浑身是伤的殷泽,勐的睁开双眸,眼中清湛,他望向遥遥九天,咬牙,

“我要活,你,送我去帝都,我想......活......”

盛瑆说的对,他得活着,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完,不想如蝼蚁一般死去,那些人怕他回去后太子起复,那他偏就要回去。

他上辈子都能成为九五至尊,这辈子虽然道路有偏差,但没道理偏差到哪里去。

“送你去帝都?我还有事,我要去寻人。”

盛瑆单手撑颌,垂目看着下方的殷泽,脸上带笑,眼中无情。

在这世道里,要请动他这样的顶级杀手去做的任务,报酬一定得非常丰厚才成。

关键是他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的一切麻烦,他现在得赶着回去找他的娘子。

“送我去帝都,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殷泽的身上全是血,他抬眸,望着头顶上方的盛瑆,眼神中对于生的渴望极为强烈。

此人一看,便非池中之物。

“听起来,你也是个有惦念的人?也是,没有惦念的人,怎么能受这么严重的伤,还不打算去见阎王?”

盛瑆的眼中有些戏谑,那张与殷泽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脸,让殷泽的心口泛着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