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引魂灯出现在我们眼前,灯光后面出现两张诡异的小脸,正是那两个一直跟着柳夫人的童男童女,他们仍然是那副纸人偶的打扮,在黑夜中看上去令人悚然心惊。
柳夫人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缓缓登上石梯。
“拜见夫人!”总管事白头翁当先说道。
其余人立即跟着大呼:“拜见夫人!”
看着面前坍塌成废墟的飞云阁,柳夫人的脸颊突突抽搐着,她的声音极度阴沉:“少爷呢?”
“还没找到!”白头翁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大耳刮子,打得白头翁嘴角冒血,白头翁那张老脸登时肿起老高。
“没找到就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柳夫人水袖一甩,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定,一股无形杀气汹涌而出。
“是!是!”白头翁忙不迭地诺诺答应,迅速安排下面的仆人继续寻找柳飞云的下落。
“大力!”柳夫人冷冷喊道。
“在!”那个带头的仆人应声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柳夫人问。
大力不敢抬头,低声回答:“晚上我们送血源来的时候,少庄主正好发病,我们亲眼看见他把仆人小清给咬死了,还喝了小清的血,至于后来的事情我们就不清楚了!”
“今晚的血源是谁?”柳夫人冷冷问。
“是他!他叫耿小七!”大力伸手指着我。
两个仆人迅速冲上来,将我强行架起来,押到柳夫人面前。
“是你?!”柳夫人认识我,之前我们在棺材屋见过。
“对!是我!”我也不含糊,回答的很干脆。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柳夫人的眼睛就像毒蛇的眼睛,冰冷刻骨,那目光仿佛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好像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
我暗暗稳定了一下心绪:“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少庄主咬死了那个名叫小清的仆人,还看见他喝了小清的血。后来他说他今天已经吃饱了,让我到后面厢房去,明天再喝我的血,然后我就到后面睡觉去了。睡到半夜,我看见外面有火光,发现飞云阁竟然起火了,于是急急忙忙往外跑,当时浓烟滚滚,我也不知道少庄主在哪里!”
“回答的倒挺流畅嘛!”柳夫人冷冷说道:“你看见少爷喝人血,你不害怕么?你还淡定地走进飞云阁,甚至都没有逃走的意图?还有,少爷已经明确说第二天要喝你的血了,你居然还能在后面厢房安然睡觉?你这胆识可真是不一般呀!”
我耸耸肩膀:“明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我也就懒得反抗了!”
“哦?真的吗?”柳夫人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寒光,她伸手按住我肩窝上的伤口,阴冷冷地问:“少爷……是不是尸变了?你肩上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呃……”伤口受到压迫,我疼得冷汗直冒。
这个时候,白头翁忙不迭地跑到柳夫人面前:“报告夫人!少爷……少爷找到了……”
我的心里蓦地一惊:“柳飞云被找到了?难道他还没有死吗?”
咔剌剌!
咔剌剌!
房屋开始摇晃起来,梁柱上传来一阵阵异响。
火焰就像毒蛇一样窜上了屋檐,并且沿着檐角迅速游走,整个房顶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大火锅盖,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不断有木屑和粉尘扑簌簌地落下,我依然在坚持着,在坚持着,我在等待最后的逃跑机会。
终于,突听门口传来哗啦啦一声响,火势最大的大门口轰然倾塌。
就是现在!
我眼睛一亮,全身的劲力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我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紧缩,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
生,或者是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呀!
我暴喝一声,急速冲向最近的那根廊柱,然后腾身高高跃起,伸脚在廊柱上面使劲一踹,借这一踹之力,凌空飞旋转身,双手抓住悬挂在半空中的红绳,强大的冲击力让我就像荡千秋一样高高荡了起来,当达到最高点的一刹那,我突然松开双手,惯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顶着我的后背,将我呼地一下推出了屋子。
整个逃生计划的每一步骤都是我早已经计算好的,刚刚我也暗自在心中反复演练了数遍,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我将和柳飞云一起被压在坍塌的楼阁下面。
我凌空抱成一团,像颗出膛炮弹,嗖地穿过火焰和浓烟。
这样一来,既可以减少我受到火焰的灼伤,也可以让我在落地的时候有个保护作用。
我的背心还是着了火,头发也燃了,我自己都能闻到一股焦臭味。
俯冲落地,我紧贴着地面一连翻滚了数圈,一直滚到石梯那边才堪堪停下。
而这一路滚去,也把背心上的火苗给扑灭了。
我的脸上火辣辣的,汗水几乎迷糊了我的双眼。
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头望去,那座造型别致的飞云阁在轰然声中坍塌成一片废墟。
柳云飞没能冲出火海,被倒塌的飞云阁一下子埋在了地下。
火光照亮了夜空,也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
义庄里响起急促的木头梆子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放眼望去,但见人影晃动,黑漆漆的四周突然亮起了无数灯笼,就像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一窝蜂地全部朝着飞云阁涌过来。
这或许是柳氏义庄最热闹的一个夜晚!
喧闹声,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汇聚成一片,在寂静的夜里萦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