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一个人写诗

他目前住在织田作之助拥挤的租住屋,白天去咖啡厅上班,下午与兰堂相约吃晚饭,偶尔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什么的,时间表安排得满当当。

兰堂还是老样子,咒灵就跟蜜蜂一样总爱缠着他。六道少年天天帮他清理,同时开始考虑要不要等什么时候接触下咒术师,问问有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的办法。

少年还是没告诉兰堂,对方身体发冷的真正原因。没有解决方法,光告诉对方除了让人觉得心理不适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与兰堂在一起,大部分时间是听兰堂介绍横滨的各种情况跟一些实时问题,除此之外就是交流读书心得。这个世界的文学挺有意思,出名的作品都是来自一些从前悟子同学没听说过的作家。对悟子来说也是阅读一本新书的全新体验,与书友交流一下还是蛮有趣。

交流之后他发现兰堂没有刻意去看诗写诗之类,应该说法国男人的文化底蕴本就不错,有时候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张口就是流畅又优美的语句,像夜莺对玫瑰展露歌喉一般自然而然。

兰堂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也没回避这点,告诉少年他一直在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最近渐渐回忆起了很多事,但还是有很多事遗落在他没有想起的角落。

“我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却无法回去。我错过了回去的最佳时机。在想着要如何解释,做什么才能回去之时——我突然意识到,那样一个需要我付出如此之大代价,也未必愿意再度接受我的地方,称不上是我的家。”

那的确是他的祖国,他不会背叛的永远的道标。但是,在祖国,没有他的家。

“family吗,”六道少年一语双关道,“家的定义对每个人都不一样。产生疑惑就去寻找吧,扬起风帆在海洋之中寻找,总有一座你希望停留的岛屿。哪怕,没有找到那样的地方,做个航海家也没什么不好。”

六道悟子理解兰堂的感受,虽说彭格列家族之中所有人都对他很好,但是,他与其他人依然格格不入。他无法用死气火焰作战,能用出幻术也是六道骸教导有方,让他有效利用了他身上的咒力。在咒术师几乎灭绝的世界,他孤身一人。

“的确像是你会说的话。”

兰堂如释重负的笑了,他之前就像是背负着什么沉重又艰辛的秘密前行,又或被曾经信任的人深深伤害过一样。如今却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也许他内心深处渴望能有个家,希望有值得信任的家人填补心中的空洞。现在,他不再一味执着了。

顺其自然就好。兰堂想。一件事总有正反两面,如果他一早下定决心,恐怕早就离开了这个国家,也不会在偏远之地的海滨城市与一个风一般自由的少年相遇。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已经放弃继续想象描述自己的未来,他觉得自己失去一切,甚至连归路都没有了,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最好的情况也仅仅是重复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周而复始,就像无尽刑罚。他曾想过,如果自己这无所谓的生命真要死,那么在死之前为他人铺好道路便已足够。

然而现在,他燃起了新的希望与对生的渴望。

‘原来,我还想活下去。’

男人对少年说:“我独自一人因孤独、背叛坠入冷冽寒冬之时,感谢上帝派天使领我走出冬季。”

少年关注点在其他地方:“哇塞,好厉害,简直是出口成章!以后干脆你写一本语录来当诗集来出,肯定大受欢迎!”

法国男人轻笑一声,眨了眨他如湖水般的双眼。

“好啊,以后试试看。”

‘原来我还想继续活下去,为一个人写诗。’

是否被爱,是否被接受,原来不是那么重要。值得珍惜的是现在的感觉,与重要之人在一起的回忆。写下来吧,写成诗篇,唯有那凝聚成文字的感情真实无伪。

既然不是诗人不能做梦,那就做个诗人好了,如此一来,是不是可以做一场不顾一切的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