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想离开吗?想离开这里吗?
她……
“不知道。”
她说。
“其实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没有觉得有那么糟糕。”
“从不担心花钱的问题,想要获得怎样的研究材料都有,能一个人独自负责一个项目,在我以前大学的同学来看是不可思议也不能想象的事,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往往过了三十或四十岁,才有机会从导师的阴影下走出来,获得带领项目的机会。”
“更别说研究资金问题,大部分项目停滞的原因就是资金不足,在这里我从不需要考虑这些,这里是科研人员的天堂,外面那些我的同行们,他们费尽全力争取大半生,才能获得这样的待遇跟机会。”
“唯一让我感到难受的是去哪里都要有人跟着,用保护的名义监视行动。但这在科研人员来说非常正常,哪怕在别的公司工作,只要负责的项目足够重要,基本都是这类待遇。没人希望机密外泄。”
“但是……”
雪莉想起上次跟姐姐会面时候,姐姐的表情。
“我已经很久没跟姐姐见面了。”
“哪怕见面的时候,只说开心的事,姐姐还是总一副难过的样子。”
雪莉回想起,那是自从她无意中提到,组织在进行人体试验之后。
明明,实验者都是自愿,最起码从文件的签署来看,他们都是自己签字要参与试验。
但是……
后来琴酒曾带来一个实验体,据说是组织的叛徒。
雪莉找机会放走了他,琴酒似乎察觉是她动的手,也只威胁了两句就带人去抓人了,没有追究她责任。
从那时候开始,她心底深处有一个疑问——所谓的‘自愿参与’,真的自愿吗?
她开始明白了,为什么在法律上会要求人们从事医学研究时,不能在药物试制阶段进行人体试验。
以前她觉得,如果有人自愿,想要承担这个风险尝试,那么按道理可以接受。好比癌症患者,哪怕是新药,他们也想试试,比起死亡,谁不想博取一线生机?答应做实验的人肯定有自己不得不如此的道理。
现在她明白了,不管想象如何美好,规定了如何进行,实际履行的时候——最终肯定会发展成买卖生命,‘最廉价’的人成为实验体。
她开始对自己的行为,以及组织的研究产生质疑,这种质疑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口风。琴酒大概知道,威胁过她几次,却没有告诉更高层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她的姐姐还是知道了,发现了她的困惑,进而为她担忧。
“我明明告诉姐姐,一切都很好,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如果是不喜欢的任务也可以拒绝,有我在,没有人能威胁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可是姐姐依然很担心。”
雪莉像是梦游一般,喃喃自语道。
“你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姐姐觉得我现在做的是错误的事,才会那样看我?她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我试制的药物用在活人身上?她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残酷又可怕的科学家?”
少年抬手摸摸她的头。
他想起以前,雪莉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现在时空不同,两人颠倒,有一种错位的迷离感。
“不会啊,她只是在担心你。她发现了你并不快乐,因为她是你的姐姐,比其他人更早注意到,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