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伙计见李玄度似要晕死过去,顿如惊弓之鸟,手忙脚乱的掐住李玄度的人中,哭求道:“祖宗,坚强起来!”
李玄度有气无力的拍了拍伙计的爪子,气若游丝道:“死不了死不了,我买主来了。”
伙计闻言立刻收回手四处张望,路上行人匆匆,哪个像买主?自己也是急糊涂了,听一个半死不活的疯子说瞎话。
他双手抄袖,扭头对旁边的伙计说:“明儿再卖不出去,咱也回程吧。”
正说着话,打前头不远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半大少年,伙计只瞟了眼就收回视线,这看着可不像买家。
谁知道那两个少年人还偏偏在笼子前站住脚了。
强大的霉运罩顶,李玄度一脸新奇的打量着眼前两个少年。两人穿着粗布衣衫,虽破旧但干净整洁,瞧着出身不富贵,但应该是个体面人家。
霉运来源于那个稍大一点的少年,连带着还有一股子呛人的苦药汁儿味。他整个人形销骨立,眼窝深陷,皮肤暗黄,露在外的一截手臂枯瘦如柴,一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倒霉样儿。不过他骨相生的极好,若养一养长了肉,当是个俊朗男子。
李玄度按他骨相估摸着,这少年大概有十三四岁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最是跳脱时候,但眼前少年却不然,小小年纪就一脸沧桑苦大仇深。虽有刻意掩饰,但深藏在眼底的阴郁森冷还是被李玄度察觉到了。
“你买我吧,包治百病。”李玄度见两个伙计不搭腔,开始自己往外推销自己。
赵珩凉薄的看了他一眼。
笼子里的人没骨头似的栽歪着,一头乌黑长发散乱的披在身上,他身材清瘦,苍白的皮肤仿如蝉翼般轻薄通透,一戳就破。面颊被额前凌乱碎发半遮半掩,但依然能看得出这人皮相不错,甚合他心意。
伙计一听李玄度说话了,忙反应过来,笑眯眯对赵珩说:“公子是要买奴隶?这是最后一个了,公子若瞧得上,咱就便宜出手。”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三两银,公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您沿途问问,市面上没个七八两可买不到好奴隶呢!”
还不等赵珩说话,他身边那个小少年当即如抱窝护崽的老母鸡把赵珩拉到身后,掐着腰开始喷伙计:“你莫瞧我大哥好唬弄,就把这没人要的病秧子赔钱货卖我们!瞧他这娇娇弱弱的样子,都不用风吹就倒了!买回去是他伺候我们还是我们伺候他啊!”
伙计忙陪笑道:“小公子这说的哪里话,生意人诚信为本,您别瞧他这会儿虚,那是初来西北尚不适应,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当奴隶的命可没那么娇贵,随便给口吃的就养活了。”
李玄度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我皮实着呢。只是沿途没能好好休息,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赵珩冷冷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个人,我买了。”
“大哥!”赵琰瞪圆了眼睛惊声道:“那么死老贵呢!买回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们还得养着他!”
赵珩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买回去也用不着他做什么,陪着我就好,一直陪着我,到死也得陪着我。”
赵琰不是很懂他大哥的意思,只是觉得大哥说这话时莫名有些悲凉。他知道劝不住,只好噘了噘嘴,别过脑袋不吭声了。
李玄度却是听明白了,这短命鬼是想给自己买个陪葬的,省得黄泉路上孤单。他嘬了下牙花子,不由得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钱货两讫,交接好奴隶文书,李玄度成了赵珩的奴隶。
伙计打开笼子把李玄度放了出来。他本就身子虚弱,又在笼子里缩了大半日,双膝酸软无力,还不等站直呢就往旁边一栽,幸好伙计眼疾手快托住了他,咬着牙说:“祖宗,再坚强一点!”
赵琰要气疯了,他弱小的心灵就是觉得自家大哥给人诓骗了,他不敢和大哥顶嘴,就把怒火发泄在伙计身上,狠狠瞪了那两个伙计一眼,啐了一口:“丧良心的遭天谴!”
两伙计:……
李玄度拄着伙计给的棍子,一瘸一拐的跟着赵珩。赵琰认命似的跟在李玄度身后,好怕他一跟头栽过去起不来,三两银子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就打了水漂。
路过蜜饯铺子时,赵珩站住脚,转身就要往里进。赵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赵珩挪动脚步,当即上前拽住赵珩的腰带:“大哥,天晚了回家吧!”
赵珩笑道:“你们最爱吃的蜜饯,大哥给你们买。”
赵琰飞快的往铺子里瞟了眼,收回视线义正言辞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贪吃!再说那蜜饯死老贵的,黑了心的商家咱们才不去。”
说完就推着赵珩往前走,当真不再瞧蜜饯一眼,如同老僧入定目不斜视。
赵珩觉着好笑,忍不住掐了掐赵琰气鼓鼓的脸颊:“大哥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