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摆摆手,淡笑道:“无妨,适才起的猛了些,看曹嫂子要紧。”
赵珩起身从曹木匠手里接过李玄度,小声道:“别硬撑,你断了药,身上必定难受。”
“没什么,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待会儿休息休息就好了。”李玄度拍了拍赵珩的手:“我不会死。”
吕氏捂着小腹佝偻着身子,痛的嘴唇发白。曹阿九跪在他娘跟前,不停的抹眼泪。
“娘早上就说身子不舒服,可是阿九没有找来大夫……”
李玄度半跪在吕氏身边,轻声道:“曹嫂子,劳您把手给我,我来切脉。”
吕氏痛苦的伸出手,惨笑一声:“孩子没了,在火里的时候就没了……”
李玄度陡然一惊。吕氏脉象的确是滑胎之象……
曹木匠一脸崩溃。
早上那会儿吕氏便心有所感,毕竟是生养过一胎的。谁知道遭逢如此变故。
吕氏眼角垂泪:“也罢,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他便是来了也吃苦受罪,倒不如走了得好,托生个安稳世道,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李玄度沉默了。
好半响他才开口:“曹嫂子刚刚小产,正是体虚时候,眼下又不能安生调理。我给曹嫂子先行针,待到大月山上再做打算吧。曹大哥也照顾着些,你们往那山石后头去避一避,莫被风吹着。”
女子生产如同鬼门关走一遭,吕氏在这种条件下小产,又无药石医治,恐难活命。李玄度只能依靠行针暂保其性命,若上天眷顾,能在山中找到草药,便是吕氏命不该绝。
曹木匠满口答应,安慰吕氏:“娘子放宽心,孩子没了便没了,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吕氏虚弱的点点头。
给吕氏施针后,李玄度出了一身的汗,他几乎站不起来了。曹木匠把吕氏背走后,李玄度直直的倒下去,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是被颠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被赵珩背着,艰难行路。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
他比赵珩高一个头,即便身上没二两肉,但赵珩背他也颇费气力。
“你醒了?”赵珩声音暗哑:“我背得动,你安生休息吧。”
李玄度偏头看了眼赵琮,他紧紧攥着赵珩的衣角,踉跄着跟着大哥。小脸绷着一声不吭。
下午太阳毒,李玄度说什么都不让赵珩背了。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勉强能跟得上队伍。
傍晚时候,西戎兵照例用前一天的方法往人群里丢干粮。赵珩先一步跑过去,抢夺了几个窝窝头,闷不吭声的递给李玄度和赵琮,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吃。
如此过了几天,终于到了大月山山脚下,西戎兵将人送到便掉头走了,还留下几把西戎刀。他们并不担心这些人会逃走。
因为西戎人已经打到了武威城,从武威城往北都是西戎兵的岗哨,他们无处可去。除了上山,别无出路。
“大月山上有狼群,我们进了山就是喂狼!我,我不想进山……”
“山上虽有狼群,但也能找到吃的,若不上山,过不了两天我们就饿死渴死了!”
百姓们争论不休,赵珩听着有些心烦。他扭头问李玄度:“还能走么?”
李玄度点了头:“一会儿劳你折个树枝儿给我,有东西撑着我能走的快些。”
李玄度又问曹木匠:“你们呢,要一起上山么?”
曹木匠询问吕氏的意见,吕氏抿了抿唇,道:“上山还有活路,不上山擎等着饿死。若被狼生吞了,我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