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唯说的不无道理。”李玄度眸光深沉,锋芒暗敛:“但这是责任。”
芳唯担心自己,这让姬元煦心头一胀,酸酸暖暖的。他笑道:“芳唯不必担心,我是大周的皇长子,责无旁贷。老师尚在朝中,也能周旋几分,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身处险境的。”
“民为重。”芳唯抿唇点头:“你是一位好皇子。”
姬元煦稍偏了头,唇畔漾出淡淡笑意。
赵珩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虽没说什么,倒也不像之前那样对姬元煦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官道泥泞,马车行的慢,回到梨花巷的院子已是三天后了。老胡坐在正院门口的回廊下,吧嗒吧嗒吸着旱烟。被救回来那人则一脸烦躁的蹲在旁边,一会儿看看漏了的天,一会儿往院门口张望张望。直到惹人心烦的雨声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那人眼睛一亮,倏然起身跑了出去。
赵珩才一下马车就撞进他激动的眸子里,不由牙疼了一下。也不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要不是他年纪足够当他爹了,就凭他这日日殷勤劲儿,赵珩都要以为是自己欠的桃花债了。
他回身把李玄度扶下车,那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指了指天,几里哇啦说了一堆,反正赵珩一个字儿都没听明白。
李玄度见赵珩一脸吃瘪的模样,就乐:“今日还有最后一次行针了,估计人要醒过来了。有什么话回头你们慢慢说,我腾地方。”
赵珩暗暗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惹得李玄度“滋儿”的叫了一声,嗔瞪他一眼:“你老实点儿,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嫌臊得慌。”
赵珩:……
他总觉得李玄度瞪他那眼似乎带着勾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虽然那夜醉酒之事大家都绝口不提,但他就是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哪里不大对劲,活像是一起过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跟缸里的瓢一样怎么都摁不下去。赵珩甩了甩脑子里的糟粕,又冒出李玄度那句话来:顺心,顺意,顺其自然……
“颠簸了几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去补一觉,晚饭时候记得喊我。”李玄度交代一句便换了衣裳去睡觉了。
赵珩也没扰他,只拿了银针便拎着那人去了他的房间。
这人外伤已痊愈,内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余毒已清,只是筋脉有些受阻。以银针疏通后,这人眼中也有了几分清明。
施针之后,赵珩眼瞧着他闭目调息,直到天色暗了下去,那人方才缓缓睁开眼。如同一场大梦初醒,迷迷茫茫。
好半响,他似乎才回神过来,目光落在端坐眼前的赵珩身上,略有些迟疑。
赵珩眉梢一挑:“怎么,不认识了?”
那人敛着眉目:“你是何人?”
赵珩一噎:“你不认识我何故待我如此殷勤?我还想问你是何人呢?”
回想起这几日在小院的所作所为,那人也禁不住老脸一红。不过他细细端详着赵珩,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倒是赵珩不耐烦同他僵持着,他想玄度了。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家三弟从飞虎胫救下的你,当时你穿着军服,你是雾谷关驻军?”
那人眉头一跳:“是又怎样?”
“雾谷关驻军身中剧毒,疯疯癫癫出现在飞虎胫,莫非军中有变?”
那人大掌紧握成拳,浑身肌肉绷紧:“问这做什么?”
赵珩就道:“你这人前后做派不一,我替你医治时你像伺候主子一样巴巴跟着我,眼下痊愈了,便如此防备人。倒真叫人心寒呢。”
那人:……
他嘴唇紧抿,脑中天人交战,好半响方才开口:“我名唤魏擒虎,大兴十九年投军,现任雾谷关军中左副将。”
“魏擒虎……”赵珩拧了眉,只觉得这名字颇有些耳熟。
大兴十九年,那不是……赵珩双眸陡然瞪大,大兴十九年,隐太子被诬谋反,东宫一干人等尽被处死。也是在那一年,赵平都拼了命将自己带出国都,在武威城扎了根。
赵珩腾的站起身,呼吸略显急促:“你是隐太子的人!”
魏擒虎也惊了一下:“你如何知道?你究竟是……”
他猛然想到自己疯癫之时,对着这人又哭又笑,是因为他错把眼前这少年当成了当年的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