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倒是有两个兄弟,只是不堪大用,一直赋闲在家当个闲散王爷。倒是安王爷家的长子荣郡王颇有些出息。不过当年夺嫡之争的惨烈历历在目,皇室宗亲乐得领闲差,不大掺和朝中争斗。
许是姬昊觉得自家的天下还得搁自家人手里头更稳妥,不然今儿提上来一个陇西的城守,转过头就把秦阳卖给杨氏了。明儿又提上来一个江南的城守,是不是又要琢磨把秦阳卖给江南呢。
于是姬昊东划拉西扒拉的,把姬荣这个堂兄弟给提溜出来了,叫他麻溜儿收拾包袱去秦阳赴任。
于是姬元煦就在某个艳阳高照天迎来了新城守,多少得尊称一句皇叔。
姬荣比姬昊虚长几岁,大抵是没甚操心事儿,保养的不错,瞧着比姬昊要年轻许多。荣郡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见谁都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姬元煦虽同他接触不多,但能在国都那滩浑水里干干净净的出来,拿脚趾头想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荣郡王这人处事滑不溜手,左右逢源,倒也适合秦阳城守这位子。”顾兰西说道。
姬元煦拢着袖子站在城守府门口,回头望了望有些年头的府衙匾额,道:“不管适不适合,人既已到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他若老老实实自然相安无事,若他敢生异心,龙虎帮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次再见,大殿下身上的气势愈发强势了。”顾兰西说道。
“有赖先生和赵师兄教导,师兄弟们也常给我鼓励。若再没有长进,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说道此处,姬元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次来秦阳城,顾将军不是蹲在城守府就是带兵四处巡查,眼下要启程了,不打算见见芳唯么?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姬元煦心里其实是紧张的,他害怕二人见面旧情复燃,芳唯便又看不到自己了。但又觉得此举私心太过,非君子所为。
顾兰西笑了笑,倒也没遮掩:“巡街时远远瞧见几次,小姑娘还是那么活泼,叫人见了心里头就心生欢喜。不过我已有了家室,断没有再去撩拨的道理。小姑娘总会遇到良人,见面也不过徒增烦恼唏嘘罢了。”
“顾将军坦荡,倒是元煦小心眼儿了。”
顾兰西偏头看了他一眼。
姬元煦迎上他目光,坦白说道:“顾将军此生是没有机会了,但我还有。”
顾兰西明白过来,心中不由生了几分惆怅。扭头又将姬元煦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方才不甘心的点点头:“勉强配得上芳唯吧。”
姬元煦:……
“在碧水关时大殿下日日都去赵家旁听,只怕那时便生了这般心思吧。”顾兰西直言不讳。
姬元煦摇摇头:“也许是吧。那时只是觉得芳唯同一般的女子不同,总愿意多关注几分。回了国都又常常念起在碧水关的日子。直到先生到了国都,再见面的时候方才明白自己的心事。”他背着手笑着叹气:“任重道远啊,本想着云游路上同芳唯培养感情的,没成想半道要折回去了,只愿她别把我忘在脑后便谢天谢地了。”
二人边说边走,转出城守府那条巷子口就到了主街上。大半个月过去,秦阳城已差不多恢复往日生机了。只是雾江下游百姓受灾严重,城中多有无家可归的难民游荡。不过有顾兰西的军队压着,倒也没人敢滋事。
这几日城中各街巷口都安排了官差煮药,百姓们都怕遭瘟疫,倒日日都来领一碗药汤喝。几日过去不见城中有异常高热者。洪水过去后,上游下来的水也逐渐清澈。这场天灾便算是安稳度过了。
“我们该做的都做好了,余下如何安置难民,如何恢复良田就是新城守的事儿了。”姬元煦道:“我这皇叔倒是走运,咱们前脚抄了城守府,得了不少金银钱财,再加上缴获马帮的收入,父皇的钱袋子又充盈起来了。此次差事办的好,父皇想必不会吝惜拨赈灾款。毕竟秦阳的粮那也是国都的粮。”
顾兰西没甚诚意的朝一侧拱了拱手:“陛下难得英明。”
这话听得多了,姬元煦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只是笑笑:“顾将军仔细隔墙有耳,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顾兰西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
两人只顾着说话,不知不觉走到了主街街口。芳唯正在白氏铺子前帮赵琰施粥。她擦汗的功夫余光瞥见了顾兰西,先是一愣。
自上次分别后已有几年不曾见过他了,他似乎比前些年清瘦了些。不知道他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这念头刚从心底浮起便被芳唯狠狠压下去,他过的好不好自有夫人操心,她这样算什么呢。虽心中仍有些许酸涩,但细细品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元师兄!顾将军!”芳唯扬起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远远的招呼两人,灼的人心里发烫。
知道躲不过去,顾兰西却也坦然。
“许久不见,芳唯长高了。”顾兰西上前笑道。
芳唯比了比:“一点点吧。”
倒是奇怪,同这人说了两句话反倒觉得心里更舒坦了。好像只要这样并肩站着,依旧可以同行,因为他们心底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景。
“对了元师兄,听说你要回国都,阿琮嚷嚷着要给你送行。正好顾将军也在,稍后我去市集买些菜肉回来,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