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的河道。”李庚年边吃花生边纠正他,可纠正完了却发觉纠正与否……好似意义不大。
齐昱笑着接过话头来:“吴氏又是什么意思?朕凭什么要让他分这杯羹?”
沈游方素素淡淡地笑道:“吴氏手里捏着南部最好的匠人,往来做的都是河道府的生意。这次发水补堤,算赚了个盆满钵满,户部从西南大旱匀出来的钱,大多都进了他腰包,皇上应当有所耳闻。吴氏的意思是,若全权由我出钱雇他的人,自然比他自己包下来价高,不合算,他为我考虑良久,‘求’我让他帮我这个忙,也求皇上让他帮这个忙,只望温员外治水中,在萦州口子替他多劈出一道码头就是。”
一段绝顶气人的话,叫他说得云淡风轻,明面上只说吴鸿轩那奸商发国难财,可却将河道府、户部、皇上、温员外这几个词的位置拿捏得极其巧妙,几乎瞬间激怒了在座的所有人。
——皇上,有钱有闲又乐于做善事的大善人吴鸿轩,已经挣到了户部熬更守夜省出来的银子,现在正抠着心窝子要帮你出人力治水,钱他一分不会出,全都克扣劳工便是,但好在他也不求别的,就是让你家温员外在公河中给他修个私用的码头罢了。
多么地简单。
齐昱听罢,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
然后齐昱高声莫测地笑了第二声。
李庚年紧张扒饭看着齐昱:哦哟哟皇上生气了!
龚致远一边舀汤一边两眼放光:干干干皇上干吴氏!
只有温彦之愣愣地从盘子里夹了一簇冬笋放齐昱碗里:“先吃饭。”
齐昱看着碗里的冬笋,终于,笑了第三声。
……这次是苦笑。
他拿起筷子,目光沉沉看着左手碗里,蓦然地将碗里的米饭和冬笋搅动了一会儿,突然问了龚致远一个问题:“常平仓的账,算得怎么样了?”
龚致远转回心思恭敬答道:“回禀皇上,错处、漏处百十有余,几乎乱成一锅粥,如今尚未统录完全,却可认定必有贪墨在内。”
齐昱点点头,徐徐再问了一句:“你说这如此多粮,贪去放着也不是个办法,贪官拿它们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