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是看不懂,只管踏步上前恭敬跪了,伏身叩首,童音生脆道:“民女秦云珠,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齐昱放下茶盏,看着小姑娘后脑勺笑:“竟也是个知礼的,朕还当你只会作弄人。平身罢,过来回话。”
云珠站起来,慢慢挪过去。
齐昱问:“几岁了?”
云珠小手揪了裙摆子,小心答:“回禀皇上,开年正月九岁。”
齐昱不由拿侄子同她比了比,心想这丫头还比齐珏要大些,心性倒出落得挺好,“你小叔平日教你读什么书?”
云珠看了眼温彦之,抿嘴,老实答道:“小叔教我四书,可小叔学问大,讲得太难,我不大懂,只能背几篇罢了。平日多的时候,薛妈妈给讲女孝经和女则。”
齐昱支着脑袋对她笑:“来找你小叔做什么?”
云珠垂着眼踟蹰了会儿,手指在怀里的钱袋上磨来磨去:“小叔日前说,皇上为珠儿父亲平反昭雪了,珠儿就想来问问小叔……”
“你想问什么?”温彦之听了这个话头,不由心软下来,训话之说不提,只坐在齐昱旁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云珠坐过去。
云珠却也没动,打量了下温彦之此刻的神情,方小心翼翼地问他道:“小叔过去说,父亲被判罪臣,墓碑不可刻名,珠儿就想知道……现在……父亲昭雪了,是不是,可以刻了?”
她说的这话声音轻轻的,却像是细线似的,叫温彦之觉得一颗心好似忽然被圈起来拴在了高处,一时胸中空凉,竟没立即说出话来。云珠见他没应自己,是怕他说不行一般,又着急地把手里的钱袋和玉穗子放到温彦之手里,切切道:“珠儿有钱了,可以给父亲刻个好些的碑,这次不用小叔操心的。”
温彦之手里落入沉甸甸的钱袋,那钱袋上还有个银丝绣线的“沈”字,一串玉穗子挂在当头,翡色碧然,临着炉的光映进他的眼里。他抬头望向云珠,难免想起过往秦家一宅万和的景象,秦家几兄弟、数房妻妾打着马吊笑闹的时候,云珠在花廊下同几个堂哥哥跑着穿过,他和方知桐陪老秦在前院里铺纸画图,一切恍然如同昨日。
如今一宅子鼎盛残灭,落到他身边,竟就只有一个云珠了。
他沉沉点了点头,“可以刻了,回京就刻。”
云珠眼睁睁看着温彦之说着这话双目发起红来,连忙抓住温彦之袖子道:“小叔你别哭!珠儿错了,这事再不提了……珠儿现在,每天有叔叔们一起玩,师父也很好……”她吸了吸鼻子,强忍哭腔道:“我再不想让小叔哭,小叔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