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只能继续等着。
他忽然觉得有些孤独,从小一个人躲藏着长大,他从来不觉得孤独,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女鬼还待在那间幽室里吗?她会不会去吓别人?
别人看不到她,她吓不着其他人吧?
她看起来有点傻里傻气的,只会坐在床边对着他吹冷气,或者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吓他,没有吓人的长舌头,也没有可以剖开小孩的利爪,瞪起大眼睛的时候一点都不凶,其实根本不吓人。
不仅不吓人,还有点俏皮可爱。
朱瑄迷迷糊糊地想着,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滚烫,躺在枕间,手指头都没法动一下。
他生病了,发起高热,饿得头晕目眩,他快死了。
朱瑄想爬起身呼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娘呢?
魏吉呢?
他躺在黑暗的幽室中,默默流泪。
一点凉意拂过脸颊。
朱瑄一呆。
床边隐隐约约漂浮着一团影子,圆脸杏眼的女鬼趴在床头,双眉略皱,担忧地望着他,不停朝他吹冷气。
“你怎么还不醒?”
“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别死啊,死了之后就会像我这样,什么都不记得,没人看得见你……”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低语,一边围着朱瑄打转,试图扶他起来。
试了好几次,根本触碰不到朱瑄,她发出一声懊恼地轻哼声,回到床边,继续对着朱瑄吹冷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想给他擦汗。
擦了半天,什么都没碰到。
朱瑄突然想笑。
这只女鬼好笨啊!
又笨,又聒噪。
朱瑄浑身冰冷,望着眼前急得团团转的女鬼,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他又昏睡了过去,之后被女鬼絮絮叨叨的声音吵醒了,女鬼可能太久没说话了,喋喋不休,不停地呼唤他:“你别怕,你阿娘就要回来了。”
温柔抚慰的声音一直在耳畔萦绕。
朱瑄觉得又累又饿,浑身无力,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好几次差点跌入黑暗中,都被耳边柔和的嗓音给扯了回来。
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女鬼仍然趴在床前,坚持不懈地对他吹气。
两天之后,从外面锁上的房门终于传来响动声,覃氏哭着冲进幽室,扑到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朱瑄,嚎啕大哭。
“五哥!老娘娘认你了!”
郑贵妃的心腹已然知晓覃氏和朱瑄的存在,准备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们母子。
魏吉惊慌失措,求到两位废后面前,废后表示爱莫能助,只有周太后才能保住覃氏和朱瑄。魏吉又去求周太后,周太后叹息了几句,要接朱瑄和覃氏去仁寿宫。
“郑氏可恶!哀家实在看不过眼,你们放心,五哥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一定会保住你们母子。”
覃氏搂着朱瑄大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儿终于能认祖归宗了!”
朱瑄在昏昏沉沉中被人送到瑞仙堂的一间幽室里,瑞仙堂和仁寿宫离得近,郑贵妃的人轻易不敢过来撒野。
懂医理的太监帮他诊脉,喂他吃药,叮嘱他待在房里不要出门,以免被郑贵妃的人看到。
“老娘娘想保住你,可是郑娘娘很恶毒,郑娘娘的属下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假如郑娘娘看到你,一定会害死你和你阿娘,你千万记住了!”
朱瑄点头记下。
瑞仙堂比安乐堂的屋子要宽敞多了,不过依旧是间门窗紧闭的幽室。
阿娘和魏吉都被送走了,周太后的人说,他们得防着郑贵妃的眼线,要谨慎从事,所以阿娘不能经常来见他。
朱瑄仍然被拘禁着,出不了门。
夜里,他躺在床上,盯着床顶承尘,整夜整夜不合眼。
女鬼去哪里了?
她那么傻,是不是被吓走了?还是不认识路,找不到他了?
是不是只有他生病了,女鬼才会现身?
朱瑄竟然有点想她。
几天后的一晚,朱瑄半梦半醒,感觉到脸颊边拂过一阵熟悉的凉意。
他猛地惊醒,伸手一抓。
只抓到冰凉的空气。
圆脸杏眼的女鬼瞪大眼睛看他:“你果然看得见我!”
朱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像魏吉和覃氏说的那样,在幽室里待了太久,憋出病了,也有可能魏吉的猜测是对的,他天生痴傻。
傻就傻吧。
他干脆坐起身,望着女鬼:“你、你是谁?你、怎、怎么总跟、跟着我?”
女鬼不朝他吹冷气了,高兴地盘腿坐在他跟前,眉眼微弯:“原来你是个小结巴呀,难怪你总不理我。”
朱瑄脸上涨得通红,窘迫地瞪了女鬼一眼。
以后再也不要和她说话了!
女鬼笑了笑,歪了歪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跟着你……我就记得,我好像叫圆圆。”
朱瑄愣了一下,看着女鬼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
这个名字挺适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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