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孩子可从来不是爱逞强的性子,昨日晚膳时提到要和人骑射比试,还一脸愁绪呢,我劝过他不必为难自己”
两个妇人正议论,就听身后扑通一声。
沈常怀当着一众人的面跪下,垂头,满脸愧色,“求祖母责罚,是常怀以为表弟也想在骑术课上一展身手,昨日就邀他一起比试。”
沈夫人正欲启唇,可顾及沈老夫人在场,她便默默后退,去关心起自己的儿子。
不久后。
就听沈老夫人在背后发话。
“你平日做事向来稳重,所以祖母才会喜欢你,常怀,你不是不知道他过去在天戒寺长大,非要逼他去什么比试,可真是让祖母”
老人家说话的意思格外直白,让跪地的沈常怀不禁双肩一颤,将头埋得更低。
沈燕是沈老夫人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们旁系这些人,比如他的父亲沈河
只是祖父的妾室所生。
过去沈肆未出现,沈家一直没嫡系血脉,因此沈老夫人对他们旁系的孩子都视如己出。
可如今她对沈肆的偏袒,已经能从对他们旁系孩子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了。
即便都不是亲生的孙子,她始终都会站在亲生儿子和儿媳的那一边。
沈常怀听着过去对他慈爱的祖母,如今只会对他各种训诫,哪怕他的主动认错,也换不回她的慈爱,他一时间算是明白了。
原来,他过去觉得自己将来能继承沈家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他心里空落落,犹如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因为一个变故而不再属于自己。
这个变故就是沈肆!
“表哥他没事吧?”
屋外响起徐知瑶的话音,她纤细身影一出现在屋外,双眼便向榻上望去。
若不是碍于还有长辈在屋里,她那焦急的神色,恐怕早已扑到沈肆身边。
沈常怀面容沉在阴翳中,跟随沈老夫人离开时,眼尾余光眷恋地注视着徐知瑶。
沈肆这个变故实在
让他失去得太多。
一拨又一拨的人来看望昏迷的少年后,家里的大夫在数次询问下,已重复答了许多遍。
“公子身体并无大恙,只不过从马上摔下时受了惊,涂些伤药,再静养几日便好。”
这些满脸关切的人,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担忧,将表面工夫做足后很快便离去。
屋子里,渐渐沉寂下来。
大夫将门与窗阖上,恭敬道:“公子,人都已经走远了,可还有什么吩咐?”
静卧于榻上的少年缓缓睁开凤眸,目光睥向他,“你且下去罢,若沈父亲回来时问起,你同样如此回答便可。”
大夫颔首,“是。”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行远,满院阒然无声,只有窗外响起几阵鸟鸣。
少年躺在榻上并未起身,眸光望着床帐顶,对着空气出声:“闷死了?”
片刻后。
床下响起一丝动静。
从底下钻出的小白狐,脑袋在床沿边探出,跳到他身边,关切地盯着他,嗅了嗅他手腕骨处被包扎好的伤口。
“你真受了伤?”
它话音听起来有些怀疑,但心疼的意味更浓一些,见他不说话,它便安静地在他身边趴下,耳朵竖起的小脑袋靠在他枕边。
乌黑圆润的眼瞳望着他,眨了眨,软糯的声音轻轻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少年唇畔勾起浅淡笑容,抬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几日会不断有人送来补品药膳,你可以借机多吃点,快些长大。”
小狐狸点点头。
第二日,来送食物的却不仅是下人。
还有个赶也赶不走的表妹。
徐知瑶提着一只漆木食盒,放在桌上后,便眉目盈盈地向躺在榻上的少年走去。
“这几日表兄不能去私塾,可需要知瑶将先生所讲的课题”
她话未说完,却得到少年的疏冷回应,“谢过表妹好意,不必。”
徐知瑶垂下眼睫,细语温婉,“表兄若还在为昨日从马上摔落而伤心,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话,人皆有长处短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