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尽管奄奄一息,可是这门艺术,它还活着。
“小杜,”院子里的胡琴声停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拉着嗓子问,“回来了?”
“回来了。”
杜子规扬声回答,接着带着许春秋进了院子。后院和前厅是一样的逼仄,靠墙摆着几个小马扎,一个跛足的老先生手里拿了把胡琴正在手把手的教一个十二岁都不到的小女孩,还有一个看上去和杜子规差不多年纪的正趴在那里撕胯。
洗干净的戏服挂成一排晾在院子里,微风一吹,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海棠社传承到今天,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杜子规请她在前厅里的矮桌旁坐下,又啪嗒一下随手开了灯,房间里的采光不好,大白天也见不着多少光。灯泡闪了两下,亮起斑驳的光。
他客气的给她泡了茶,茶叶是压箱底的陈年绿茶,带着一股怪味儿。除了普洱以外,茶都是旧不如新,更别提杜子规泡的这壶,早就已经不知和什么东西串了味道。
许春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把那口串了味的茶咽下去了,就好像那和傅家楼里傅老爷子泡的那饼“龙马”同庆没有什么分别一样。
“你们……”
许春秋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没了音,默默地咽了回去,只是无声的喝茶。
杜子规无所谓的一笑:“这有什么,北京,不,中国像我们这样的班子数不胜数,撑一天是一天了,不知道哪天就要撑不下去了。”
拉琴的老人家耳朵灵得很,在院子里就听到杜子规的丧气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扬声朝他喊:“小杜,别瞎说。”
谁知下一秒,就像是应和他的话一样,房间里的灯泡忽明忽暗,突然瘪了。
“应该是断电了。”杜子规尴尬的笑笑。
不一会儿,小女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子规哥哥,水龙头也没有水了。”
水电都断了。
“姓杜的,杜子规!”
木门外传来“啪啪”的拍闷声,脆弱的黄铜锁顶不上多少用处,不一会儿,这位不速之客就不请自入的闯了进来,是个烫着方便面卷发肥胖女人。
“姓杜的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杜子规倏地白了脸,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合着都在啊,在你干嘛不吱声啊,”房东阴阳怪气的说道,“上个月的房租,你们这是打算欠到哪天去啊?”
“我们……”
杜子规刚要说什么,立刻就又被她给打断了:“别开口闭口你们你们的了,交不上钱就赶紧滚蛋。”
“水电我已经给断了,什么时候交上钱什么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