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居民区脏兮兮的,鸽子笼似的拥挤,褪了色的六层小楼有一面墙爬满了枯黄的爬山虎,楼下倒着一大片落满灰尘的陈旧自行车。
这里的居住密度太大了,一旦练嗓必定扰民,戏班子即便是挪了地方也断断不会选择这样的居民区的。
“对,你想的没错,”杜子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的戏班子没有了。”
“你现在和人合租?”
他摇摇头:“算是一个人住吧,你要下去看看吗?”
“下去?”许春秋疑惑地重复。
为什么是下去?
杜子规率先一步进了居民楼,许春秋一看,忙不迭的跟上。
楼内没有电梯,他一打开楼梯间的门就径直朝着下方走了去,许春秋被楼梯间里积满了的灰尘呛得不住地咳嗽,没走几步眼睛就生理性的红了。
“小许老师?”杜子规回头关切道。
“没事……”许春秋一边咳嗽着一边逞强的跟上,“没有那么娇气。”
十几节台阶之下,杜子规熟练的用钥匙开了门,单手拉开了房间里的灯。
一间逼仄的、潮湿的半地下室。
许春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容身之处
狭窄的空间里几乎没有地方下脚,从前晾在院子里的戏服被收起来放在衣箱里,长衫、头面、刀枪剑戟,还有一些简单的切末。
单人床的垫子很不讲究的直接放在地上,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点的大件电器,没有电视机。这里与其说是住人的公寓,不如说是防止摆件的仓库。
(切末:戏曲舞台上所用的简单布景和大小道具。)
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一样东西,大概就是靠墙立着的一块牌匾了,乌木的底,鎏金的漆,仍然是那句“千秋万代”。
牌匾还在,可是人却没有了。
“他们……”许春秋想问他们去哪了,他的戏班子去哪里了。
那位拉胡琴的老先生、脆生生的小丫头,还有那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生角儿,他们都去哪里了。
“我放他们走了,”杜子规苍白的笑了一下,“徐老年纪大了,再这么一直折腾下去,他的身子骨要受不住的。”
“小韩丫头年纪还小,马上要上初中了,我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小孩子的一辈子。”
“还有彦哥,”杜子规渐渐的有些笑不出来了。
许春秋知道他说的“彦哥”指的正是那天她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正在撕胯的生角儿。
“上次我们去给一个大老板唱堂会,班子里人少,就只能使劲儿做技术。”
“他翻跟头的时候摔了腿……”
许春秋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只有我一个人了,还租那座院子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