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银幕上的广告总算告一段落,龙标头缓缓浮现,整个场子安静下来。
陆修正襟危坐地挺起脊背来,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
很快他就意识到,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顶着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身份在戏里和许春秋眉来眼去这件事情的杀伤力远远要比他预想之中的大得多。
火上浇油的是,前面两个女孩子还一边看一边激动地小声讲话。
“天哪许春秋戏装好美啊!”
“富家少爷捧戏子这个设定真的太香了,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
“你觉不觉得这部电影就像是专门给许春秋量身定做的一样,连名字都沾了个边儿。”
“宋沉舟绝了,影帝就是影帝啊,长得又帅演技又好,我都要相信真的有那么一个平行时空存在了。”
“许春秋真的百搭啊,和谁都这么有cp感。”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连名字都可以凑成一句诗。”
“……”
陆修终于忍无可忍,煞有介事地在后座清了清嗓子。
两个女孩回过头来,正好借着大银幕的幽幽荧光看到陆修黑着一张脸,他表情微动,朝她们送上了一个核善的微笑。
“别说了别说了,后面人都有意见了。”
许春秋继续从陆修手里的纸筒里抓着爆米花:这醋味儿有点冲。
……
陆修静静地看着大银幕,他看着年幼时的许流年被亲生父母卖进妓院,亏得玉华班的班主收留才不至于陷入花柳巷;他看着小小的许流年一天天长大,吃尽了苦头终于练成了角儿;他看着手执鸳鸯宝剑的许流年唱毕了虞姬与霸王之后,猫着腰在谢了幕的戏台子上找那枚赤金玛瑙的戒指;他看着宋沉舟饰演的陆长卿高隽挺拔地站在后台,深情地吟出一句“花香共流年,情深许春秋”。
他们在古玩行听骰子、挑古董,一并走过北平的大街小巷。他教她作画写字,给她送画描眉。
熟悉的场景一幕接一幕地闪过,陆修醋着醋着,眼眶却突然酸了。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澎湃的情绪仿佛决堤一般,他背过身来单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湿的。
天边下起细雪,糖霜似的洒落下来,天色是阴的,车站响起“叮铃”的提示音,列车员开始最后一遍催促乘客们上车了。
“那位小许老板,你不是说要带她走吗?”
陆瑾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呵着白气暖手。
火车头蒸腾着袅袅白气,雪越下越大,银屏里的陆长卿什么也没有说。
放映厅里已经有感性的女孩子小声抽着气哭了起来,陆修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然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
这就是他和许春秋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