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送来的这只黑猫那么瘦,还是个独眼,许春秋下不去脚。
猫咪瑟缩地躲在墙角,用仅有的一只独眼不明所以地打量着片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它不明白这些人类为什么要先给它食物,再在它的身上踹一脚。
“猫咪的状态已经开始下滑了,”道具老师提醒说道,“这一镜如果还下不来的话,接下来恐怕要难办。”
封徒生点点头,招手把许春秋叫过来。
“你狠不下心来踹它?”
许春秋无声地点一点头。
“流浪猫太亲近人死得更快你知不知道?”
封徒生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既然给不了它一个家,就不要无端地去招惹它,给它无谓的希望。”
这句话适用于流浪猫身上,同样也适用于曲惊鸿和梁浮生的关系上。
“你踹它是在伤害它,可是同样也是在救它。”
封徒生不再多言,而是扭头对工作人员说:“各部门准备,第八场一镜五次——”
道具组负责的场务往许春秋手里塞了个油纸包着的酥饼,造雪机重新运作起来。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再一次蹲下身来,伸手抚摸猫咪瘦条条的脊背。
“都要饿死了,哪里还关心什么健康不健康?”
她把喂猫剩下的最后一小块酥饼塞进自己的嘴里,拍掉手上的细屑,狠下心来踹了一脚。
猫咪“呜”地一声蜷缩成一个小团子,许春秋心软得不敢看,她把手缩回袖子里,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踹它?”顾钧沉声念起梁浮生的台词,“你不喜欢它还喂它做什么?”
许春秋抿着唇回过头来,目光闪烁着撂下一句:“我养不了它。”
独眼的黑猫跃跃欲试地想要跟上去,可是又害怕被人踹在身上,于是耷拉着脑袋窝回了墙角,垂下头来捡方才许春秋掉在地上的酥饼渣子吃。
摄像老师给了一个特写在猫的身上,它喵喵地叫了几声,一下子跑得没影了。
“咔!”
封徒生满意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一遍没有问题,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收工。”
许春秋卸下紧紧绷起的那根弦,连戏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就追着猫跑。
原本对她十分亲近的黑猫今天晚上被她一连踹了五六回,一看到许春秋过来就条件反射地四处逃窜。
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器械,场务和群演们四五一团地凑在一起闲谈,所有人都放松下来,片场变得有些乱哄哄的。
许春秋追着猫绕到化妆间后面的角落,黑猫惊恐地蹿到一个人的怀里,黏人地把自己身上掉的毛和灰尘都往那人的衣服上蹭。
她有些无奈地小跑着跟上,为时不短的节食减肥使得她才跑了没有多少功夫就有些体力不支,弓下身子来扶着膝盖大喘气,好一阵子才直起身来。
救助站的志愿者穿着宽松的连帽衫牛仔裤,脸上的五官被口罩遮住,他放下怀中的黑猫,在工作人员看不到的昏暗角落里,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