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聪明了,聪明得陆修都不禁为之咋舌。
只听许春秋继续说道:“陆总,你如实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里醒来?”
“人格分裂,还是多重人格?”
这是许春秋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陆修却摇一摇头,沉声说道:“都不是。”
“是因为溺水。”
溺水?
许春秋收拢手指握紧了自己的手机,突然笑了一下。
她单手理一理自己的头发,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你说的那位老人家在哪里,我去见她。”
她已经在床上卧病太久了,四肢像是生了锈一样的不听使唤,就连拖鞋都踩了好几次才勉强踩进去,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头重脚轻地摔倒,陆修赶紧虚扶了她一把。
许春秋要强,不肯让他扶,于是又重重地跌坐在了病床上。
“你在床上躺太久了,身体还很虚弱,”陆修在她的床边蹲下身来,背对着她说道,“上来,我背你。”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无声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莫名地感觉到心安。
很快,陆修就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多了几分柔软的分量。
她很轻,比他印象中更轻了,他们的躯体隔着病号服和衬衫的布料彼此相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陆修拿不准他们之间相处的分寸,怕唐突了她,不敢去托她的大腿,于是只好稳稳地托住她的膝盖窝。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着力点,背上的人一直在往下滑。
当他背着许春秋推开病房门出去的时候,感觉到搭在身前的手慢慢地收紧,纤细白净的手臂无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
他微微弯腰,终于把人给背稳了。
这时他才从走廊里的玻璃反射出的影子里看到,她从背后搂住自己的姿势多么像一个来自背后的拥抱。
……
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苏爸爸拿着那张薄纸在病房外坐立难安地踱着步子,苏珊坐在病床前正在削苹果,苏朝暮早就已经吃不了苹果了,只能吃点剁碎了的苹果泥。
苏爸爸半侧着身子让开一条路,陆修就这么背着许春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径直进了苏朝暮的病房。
苏珊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放进一个玻璃果盘里,用不着苏朝暮开口,她就主动地站起身来出去了,把空间留给病房里余下的三个人。
许春秋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陆修的背上挣扎着下来,脸上微微有点发烫。
她看到苏朝暮垂在病床上的左手,突然怔愣了一下。
她的左手有六根手指,尾指被切断了。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没有来由地浮现起一个画面,空空荡荡的厢房里,小小的女孩子含了一口烈酒在空中。
雪亮的匕首闪着寒光,她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只要这是我师姐希望的。
许春秋抬手在自己的眼角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她发现自己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