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他才刚刚抵达剧组,车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停稳,就收到了许春秋的助理小白发来的一条消息,大半天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陆总,小许老师说让你不要到片场来接了。”
???
什么意思?
陆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开始慌了。
小白的第二条消息很快就进来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只知道她做完造型以后就怎么都不肯您过来探班了。”
造型?什么造型?
陆修的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是她今天又要拍什么感情戏?
他左思右想地坐在车子里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做贼似的从车上下来,拉上口罩混进了工作人员堆里,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在了人群的外围。
紧接着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许春秋。
她的脸上化着特效妆,身上是蓝白交错的条纹病号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孤零零地干枯在枝头的一片岌岌可危的秋叶。
她的头发毛躁、失去光泽,黑白灰全部掺杂在一起,和“美”这个概念一点都挂不上钩,可是陆修还是有一种冲动,他想要把她的头发攥在自己的掌心里,黑发也好白发也好,轻轻柔柔地呵护,仔仔细细地梳。
“第一百二十一场一镜一次——”
她有气无力地卧在摄影棚正中间搁置的那张病床上,陆修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她年纪大了以后的样子。
“A!”
房间里回荡着万有青年旅店的《揪心的玩笑和漫长的白日梦》,摇滚乐队的主唱用微微嘶哑的声音轻吟浅唱着「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那一瞬间,苏朝暮曾经同他嘱咐过的话好像跃然闪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老人浑浊的双眼陡然清明,回光返照一般地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哪怕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哪怕是她变成我这副模样,垂垂老矣,满头白发,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你都要爱她。
陆修混在人群里,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许春秋,像是要一下子看尽了她的一辈子。
图子肃“咔”地一声抬手叫停,凑成一团的工作人员抹着眼泪感叹起来。
“哭了哭了,这一段真的给我看哭了。”
“这个配乐真的犯规啊,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许春秋演得也太感人了吧。”
“许春秋的这个演技真的绝了,我都要以为她真的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了。”
“呜呜呜这也太好哭了吧……”
陆修怅然地立在原地,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补光灯下的许春秋,她听到“咔”了以后一个骨碌从病床上爬起来,垂着头坐在那里缓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