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千流睁眼时便有种强烈的眩晕感,让人辨不清方向,有刹那她根本无法对身边的物件产生正确的认知,过了很久才勉强看清自己躺在床上。
是陌生的空间,窗帘密不透风,光线暗沉。
而身上却压着一条胳膊,颈后吐息温热均匀。她睁着眼回忆了会儿情况,转过身,对上「五条悟」的苍蓝双瞳——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解释。”她冷声说。
“千流……”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
禅院千流嗤笑了声:“我怎么样都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用「无量空处」。五条悟,还是小看你了。”
“对不起。”他有些委屈地抿唇道歉,“……老婆,你不要我了,我难受。”
禅院千流推开他的胳膊,坐起身,环视四周,面无表情地问:“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
「五条悟」躺在床上看她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轻声反问道:“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她旋了下门把,果然转不开。
于是禅院千流背靠着门,双手抱肩,闭眼沉气:“我们离婚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非要把事情闹得很难堪?”
短暂的惊愕过后,禅院千流倒是不太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五条悟」能有多疯,从之前他是如何对待一位自己的疯狂追求者的手段中就能看得出;她也早就知道「五条悟」喜欢在她面前卖乖,实际上并非良善之辈。
她只是深深无力,到现在这个局面了,他依然对自己想离婚的原因一无所知,执拗地用武力抗拒着分离。
他不懂。
他还是不懂。
“离婚又不代表着分开嘛。”「五条悟」有些忐忑地说,“……不要生气啦,我们各退一步好了,我在离婚届上签字,你答应别离开我。”
说着,他也起身,从床头柜里找出签了名的离婚届和钢笔,走到禅院千流的面前,用纸页戳了戳她的小臂:“给。”
「五条悟」屈身平视禅院千流,大概是想用这样的微动作来表示双方平等,然而身躯投下的阴影仍然完完全全地笼罩住了她。
禅院千流气笑了:“如果我不同意呢?我非要跟你分开。”
“那你太过分了,我会不高兴的。”「五条悟」轻快地说,“我也不想对千流用一些强制手段……”
“你已经用了。”
“这不是还在商量么。”他撇撇嘴,轻声说,“所以你要再考虑一下吗?”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语气中有着令人血液结冰的警告意味。
禅院千流刚刚手握门把的时候,尝试过使用术式,然而却无法发动,建筑材料大概使用了和咒术委员会训练场一样的特殊材质,名为「蛹」,可以隔绝咒力,那是克重售价比肩黄金的材料,并且有市无价……
“是在想怎么逃走吗?”「五条悟」弯起眼睛,“因为买不到足够多的「蛹」,我又舍不得千流只被困在小房间里,所以用了另外一种替代的天幕材质,起码要二级咒术师才能突破。”
他说着,轻轻松松旋开了门把,对着禅院千流伸手:“走吧,我带你逛逛。”
禅院千流目不斜视地迈入走廊。
「五条悟」也不尴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笑道:“这里是你送给我的小岛哦。”
羊绒地毯上铺满柔柔的阳光,她顺着旋转楼梯走到大厅,门没有关,视野豁然开朗,咸味海风裹着灿漫的金色涌入双目,耳畔似乎传来了远远的鸟鸣。
“……nevernd。”禅院千流喃喃自语。
因为儿时的一句玩笑般的承诺话,十九岁那年,她斥资拍下了这块靠近北回归线、风景宜人的岛屿送给「五条悟」,距离日本本土几百海里,但一直没有时间修葺。
彼特·潘那个招人喜欢又任性得一塌糊涂的小混蛋,体验过其他孩子永远无法体会的喜悦,却只能隔着窗户看见他们的快乐,永远被挡在外面,她读到这个故事便心软了,多么相似啊,一如见众生不知悲喜的「五条悟」。
所以禅院千流买了一座梦幻岛送给她的彼得潘,期望他永远有归处。
此刻她想起年轻的自己,只觉得矫揉造作得过分。
这座岛确实风景画一般美丽,禅院千流信步走在沙地上,流动的风缓缓抚摸草木与黑发,时间和日光一起流淌。
“这里很漂亮吧。”「五条悟」邀功似的指了指身后的别墅,“我早就开始着手布置这里了,房子的施工图纸我有亲自参与设计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