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碗20~22

一碗小甜汤 寒菽 5449 字 2个月前

也改变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吧。

他也不想为自己卖惨,陆词没觉得自己哪里惨。

他早就挺过来了。

这个小小的伤口就像是蝴蝶破茧时在茧子上留下的裂口,他已从中将自己蜕变了一番,成为了坚强的陆词。

但汤铮好像为此魂不守舍了好几天,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去阳台打电话,跟父母吵了一架。汤铮立即敏锐地察觉到了,问他:“你手上的伤跟你父母有什么关系吗?”

陆词不置可否:“不关你的事啦,而且真的挺久以前的事了。”他尴尬地屈指挠了挠脸颊,说,“我初中时候发生的了,初二还是初三,哈哈,标准的中二期,不是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时期吗?也不稀奇。”

话音还没落下,陆词就看到汤铮再次红了眼眶,眼底还泛起闪闪的泪光。

猛男落泪真是太让他震撼了,他一直觉得汤铮很憨来着,因为汤铮很心大啊,日常被人调侃他都笑呵呵的完全不往心里去。

本来这事提起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感伤,结果你没哭,有个人感同身受一样地要哭起来,让他很茫然无措。

“可是你差点死掉了诶,要是你死了,我就不能遇见你了。”汤铮着急嘴笨地说,他没有华丽的辞藻,一切都是他的心里话,“我要是那时候就认识你的话就好了,我就能陪陪你了,有我陪你,你说不定就不会想不开了。”

陆词傻了,他还是微微地笑了下,拉了下汤铮的手:“嗯。”

“我也想早点遇见你。”

平时放假,陆词都是好像想回家,又好像不想回家。

陆词从没跟他指责过自己的父母,不光如此,每次提及的时候甚至都是笑着的,但汤铮能看出来,那都是假笑。

现在就是。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有点想凶陆词,又忍下来。

陆词嬉皮笑脸地同他说:“汤铮,你今天烤得吐司好软哦,我还想加点美乃滋,你给我拿一下美乃滋行不行?”

汤铮仔细地观察着陆词。

他一向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所以常常被人说是二愣子,读不懂氛围,但似乎唯有在面对陆词时,他特别用心。

陆词又开始了。

每次遇见不想说的话题时,陆词就会飞快地转移话题,然后装成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过一会儿,汤铮还听见哼小曲了。

他又不敢太仔细地问,怕让陆词更深刻地想起曾经痛苦的事。

陆词吃完饭。

突兀地跟他说:“我没做够。”

汤铮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没做够?”

陆词直接说:“做/爱。”语罢,抬睫看着他,指尖揩拭了一下嘴角沾上的酱汁。

汤铮被这一记仿佛孩子气的直球给打得脸红,说:“可是,该去学校上课了。”

陆词说:“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吗?”

一边说着,还一边在桌下用脚尖来碰他的腿。

在打开新的大门以后,陆词觉得自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寻求欢/愉,其实只要抛掉羞耻心就行了。

他看着汤铮的脸越来越红,心下很得意。

然后被汤铮抓住了脚踝,汤铮困扰地问:“你就不累的吗?”

陆词还很翘着鼻子哼唧唧地说大话:“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啊。”

汤铮这下是真有恼了。

他就是再好脾气也遭不住陆词老是刺挠他啊,太能作怪了,汤铮黑着脸,脱口而出说:“你还瞧不起我了。我那是看你细皮嫩肉的,故意收着些,怕把你给cao坏了。”

陆词脸红了红。

但输人不能输阵,嘴炮都打出去了,只能接着说:“那你不收着是怎样啊?你吹牛的吧。我觉得是你累了。”

汤铮猛地站起来,光源在他的背后,影子往前罩住陆词。

陆词问:“干嘛?”

汤铮从上而下地解开他那件土不拉几像是牛仔穿的格子衬衫纽扣,松了松领口,说:“到房间去。不是你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吗?”

陆词红着脸站起来:“哦。我还怕你了?”

然后。

他跟辅导员请了个假。

本来想直接翘课,但是想想还是请假吧,怕出了什么差错影响他保研。

大学三年多,陆词只有跟同学比着当卷王的,就没这样翘课过。

他心想,没翘课过算什么大学生活啊,就当是大学生活圆满了。

他跟辅导员打电话的时候,汤铮就趴在他边上抓着他的手,把手腕翻过来,细细轻轻地亲吻他手腕上的疤痕。

一言不发。

当初割得深,留下的疤也特别凸。

“你身上就这一个疤。”汤铮问,“你要去做祛疤手术吗?”

陆词说:“我想过要不要去纹身盖掉。你说纹个什么好。”

把家庭氛围炸成一片废墟的陆词扬长而去,美滋滋地打游戏喽。

汤铮似懂非懂地颔首。

“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刚问了汤铮一句【在不在】,得到汤铮的回复【小陆,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家里骄纵着他,晚上都没喊醒他让他吃。

过了两天。

陆词看着字蹦出来。

爸爸嗤之以鼻:“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陆词继续说:

“再来你不怕进医院啊?”

怎么说呢,是陆词这个小自恋鬼能干出来的事,而且被人喜欢,要是不找惹麻烦的话,的确不算坏事。

“是一件圆领的连衣裙,胸前有褶皱设计,我还没发育以前身材很纤细,穿上这件裙子以后真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很漂亮。”

陆词伏在那,此时温驯的像是一只在休息的小羊羔。

等他们骂累了,陆词才说:“我已经带他跟奶奶见过了,你们什么时候心情好点了,我再带他回家给你们见一见。”

妈妈把这事跟爸爸说了。

【你在哪?】

他脑袋里突然想起汤铮,不知怎的,心口涌出一阵勇气,驱使着他说:“妈,别骂弟弟了,要不是你拽他,行李箱也不会倒下去,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他,怪你。”

汤铮都已经为他向家里出柜了,以心换心,他也得为汤铮这样做才行。

“那会儿我还没怎么发育,看上去也是很清秀的那种。初中的校服男女都一样嘛,长袖长裤,也看不出身材,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认成女孩子过,不过我在学校挺出名的,他们知道我是男的。”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有些糟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我爸让我跪在地上,给我一把剪刀,要我当着他的面把裙子给剪了。我吓得直哭,剪了一刀,别说,那裙子做工挺好的,边线缝的很紧密,我没剪得动。”

又教训弟弟:“你也是,要你那么能干了?”

“对我来说无所谓啦,跟他们也没太熟。”

他被陆词安静地凝视着,恰好有一束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挤进来,斜斜地照在陆词的颈间,他看见极其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落在陆词的锁骨上。

爸爸有些不耐烦,甚至没听完妈妈的抱怨就打断了,对他说:“你说你闹了这么些年,也该闹够了吧?做同性恋有什么好的,而且,我看你也没真找个男的。”

妈妈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还是告别汤铮,拎上一箱行李坐上了回家的顺风车。

他轻笑地说:“下回我给你看看,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我所有亲戚里,我这一辈的小孩子属我最可爱了。”

他大话都吹出去了啊!

作为罪魁祸首的陆词一点没有羞愧之意,该吃吃,该喝喝。

这样说起来好像有些滑稽。

总而言之,父母对他不坏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唉,可惜了。那件裙子我特地挑的,花了五百块买的呢。”

弟弟被夸得脸红,路上遇见几个幼儿园的小伙伴,他还指给陆词看,还跟小同学骄傲地说:“我哥哥是很帅吧?”

“这次不错,你都没哭。”

妈妈便自负权威地说:“我就说吧!”

妈妈脸色大变,气得打了他一下,说:“别乱问!”

汤铮想,陆词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其实也没什么。

陆词释然地笑了一笑,说:“国庆我还是先回家吧。前两天回家,然后我再去你家玩。”

“其中有那一段不清不楚的同性情节,可能直男直女看不出来,但我一下子就想歪了,而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俯身亲吻。

他发现了,只要他不在意,就不会难过。

“差不多,其实我现在想想,觉得还好。”陆词说,“当时是真的觉得无地自容。”

弟弟抱着他的腿,妈妈拉都拉不走。

弟弟昂起小脑袋问:“同什么?什么病毒?”

他人还没有行李箱高,还伸出小短手,非要帮陆词推箱子,说:“我来帮你,哥哥。”

的确很可爱很可爱。

“甚至怀疑起我本身的存在来。”

汤铮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石子儿,问:“你没锁门吗?”

换成以前,陆词大概就沉默地含混过去了。

陆词正低头在跟弟弟说笑,想着差不多该把箱子给抢回来了,不料妈妈已经走了出来,不悦地说:“你怎么那么懒,你弟弟那么小,被行李箱砸到怎么办?你都不会当哥哥的吗?”

陆词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我知道你们不想见到我的男朋友,就算他人再好也不行。”

陆词又说:“我是宝宝的哥哥,他喜欢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老是要拦着他喜欢我呢?同性恋不是病毒,不会仅仅因为他接近我就传染给他的。”

汤铮附和:“那肯定啊,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你最漂亮。”

又说,“比你们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