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贵族们喜欢到歌剧院,他们用这些哲学问题来彰显内涵和身份地位。
直到复古风潮来临,吟游诗人们新奇刺激的浪漫故事吸引了太多观众,传统歌剧院生意越发冷清。
干不过,索性加入。
他们也学着吟游诗人的故事来编写舞台剧。
有的寻了作家写新故事,有的直接将吟游诗人们讲述的故事搬上舞台。
新的歌舞剧浪漫而又刺激,而《无望的爱恋》显然是这些故事里最好的。
巴林顿夫人哭得眼眶泛,泪珠子成串往下掉,心肝儿都在发颤,为这刺激而又旷古绝今的爱恋:“哦,圣光在上,他们太可怜了……”
男主是个游侠,出身平民,但他也是位极其强大的魔法师。
世俗意义上的苏赞已经跳跃阶级,跨入到与贵族同等的层次。
但在灵光教会教义里,贵族就是贵族,平民就是平民。
智慧分三六九等人,人生来因为身份不同、智慧不同而被区别开。
贵族天生是高贵的,智慧的,他们拥有远比平民更广阔的心胸和博学的知识。
自降身份与平民通婚是对灵光之神的亵渎,更是对智慧的亵渎。
“太过分了。”
巴林顿夫人的小女儿抽抽噎噎:“苏赞虽然出身平民,但他是强大的魔法师呀。”
“就因为这古板的规矩……”
“这是对灵光之神的虔诚,是妮妮尔的信仰所在。”
才12岁的小姑娘嘟了嘟嘴,小声嘟囔:“明明就是教义的错……”
《无望的爱恋》自第一回演出博得了满堂喝彩。
夫人小姐都是哭着走出歌剧院的。
这场舞台剧一连演出三个月,场场爆满,还有帝都之外的观众千里迢迢赶来观看的。
圣女温兰朵坐在独角马车里,她半合着眼眸,听到了车厢外传进来的讨论声。
“妮妮尔太可惜了……”
温兰朵舒展了下肢体,并没理会这些日子经常听到的讨论声。
《无望的爱恋》太火,整个国都观众都沉浸在对他们悲惨命运的叹息和悲悯里。
从前绝对不会有贵族在公众场合大肆讨论爱情和自由,讨论灵光教义。
现在完全不同了。
温兰朵参加的很多聚会上,小姐和年轻贵族们开始讨论新奇的故事。
他们总是眼带亮光,说起古法文明,讨论自由和浪漫,讨论复古风潮的事与物。
这帝都分明还是从前模样,人还是那些人,温兰朵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好似突然之间,安静游在池塘中的人们活跃了起来,散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气场。
温岚朵不知着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近些日子,圣光教徒和灵光教徒甚至因为《无望的爱恋》起过多次冲突。
灵光教徒为妮妮尔的爱情而震撼,也为她虔诚的信仰而震撼。
他们赞美妮妮尔是真正的灵光教徒。
沉浸在绝美爱情里的圣光教徒认为灵光教会太苛刻。
苏赞是尊贵的魔法师,完全足以匹配妮妮尔。灵光教义就是太古板苛刻,应该修改。
双方入戏过深,一言不大打出手。
温兰朵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觉。
温兰朵甚至想过,要不问简单粗暴地禁止《无望的爱恋》上演。
可理由呢?
《无望的爱恋》宣扬了爱情和自由,女主从头到尾都遵循了灵光教义,没有丁点儿出格之处,甚至为了保全自己的虔诚放弃爱人,最后自尽。
多虔诚啊!
她拿什么理由去禁?
而且,并非是一部歌剧的问题。
温兰朵从来不知道,苍云帝都爱写故事的人那么多。
一本本的冒险故事、传奇经历不停摆上书架。
最近连帝都魔法学院的导师都有写复古风潮的故事。
这从古老文明刮过来的风,突然就直冲九重天,压都压不下去。
温兰朵烦躁地不去想这些,从箱子里取出本书。
她随手翻开书页,沿着自己上次看过的那一页继续读。
“……这故事着实写的不错。”温兰朵自幼长在第帝都,她出身高贵,父亲是伯爵,母亲是位大银行家。
她所见的只有帝都繁华。
从小到大,温兰朵顺风顺水,唯一撞上的挫折便是奥黛尔西。
可惜,上次没抓到她。
遗憾的念头在脑海中稍纵即逝,温兰朵很快又沉浸到小说故事里,随着故事主人公经历而开心忧愁。
展现出了真正的喜怒哀乐。
“帝都外的世界这么有意思吗?”
“马头花也能吃?”
临近黄昏,橙红色夕阳从马车缝隙中洒落进车厢。
半垂眼帘的圣女手捧着书,眼神里有着向往和渴望:“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出门走走呢?”
她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着,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
上次去黑荒原,温兰朵与多伦德动手,圣光教会团的本能反应都是第一时间护住她。
那些跟随的人里大部分是来保护温兰朵的,而不是去探索遗迹的。
“要不,我也学妮妮尔,自己出门?”
她今年26岁,从来没有自己出过远门。
十年了。
温兰朵想着,下一任圣女选的差不多了。
新任圣女上任后,她也该出门走走。
行走的独角马在落日光辉中停下。
温兰朵把那本书压到柜子最底下,在侍者掀起帘子后,飘然落地。
女子跨过洁白如玉的台阶,进入圣堂。
“教皇冕下,日安。”
身形健壮高大,身着牧师长袍的莫利安六世正负手而立,彩色玻璃窗折射出华光。
莫利安六世安静看着圣堂来来往往的神职人员。
目光又放的远了些,凝望着圣堂的热闹街区。
似乎,他能听到那里的繁华热闹。
“春日灿烂,生机勃勃。”莫利安六世笑起来,眼角鱼尾纹又深了些,他似乎话里有话:“帝都与这春日一样,起了蓬勃生机啊。”
温兰朵微微皱眉:“教皇冕下,最近灵光教会对我们有些不满。”
“是否要采取行动?”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温兰朵回答地干脆利落,她要是能拿出主意,还来找教皇干什么?
莫利安六世喉头一梗。
身为圣光教皇,莫利安六市有神职人员的普遍爱好,玩谜语人游戏让旁人川揣测他的意图。
莫利安六世觉得,教皇高低要保持神秘感的。
可是……这些谜语对温兰朵没用。
莫利安六世翻了个白眼,心想当初要是奥黛尔西不跑,自己就不用对着温兰朵这根儿朽木十年。
偏生温兰朵毫无自觉。
她身后站着位尊贵的伯爵,莫利安六世不想因为丁点儿小事儿跟伯爵家族交恶。
“不必管他们。”
“你能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莫里安六世并不想在复古风潮的话题上多谈,很快转入正题:“奥黛尔西去了启封魔法学院,她会在那里当导师。”
“什么?!”
温兰朵惊讶不已,转到莫里安六世身旁:“您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
“奥黛尔希是四大教会通缉的犯人!”
莫莉安六市嫌弃撇过温兰朵,语气有些不满:“你也说了,奥黛尔西四大教会通缉的人。”
启封魔法学院那群家伙可不会搭理他们,各个都是头铁的硬骨头。
“我这就启程去抓人。”
温岚朵有些兴奋,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教皇冕下,我这次定会把她逮回来。”
莫利安六世:“……”这崽是听不懂人话吗?!
“弗兰克那老家伙实力高深莫测,启封的魔法兵团在大陆军团里排名第一,你要怎么抓人?”
温兰朵皱眉:“难道他们还会为了奥黛尔西跟我们开战?”
“……”莫利安六世无言以对,这么多年,温兰朵居然毫无长进,他只能直接讲明白:“奥黛尔西留在启封学院,你就不能动手,知道吗?”
“那是弗兰克的地盘儿。”三大帝国敢伸爪子,弗兰克都能剁了,何况是温兰朵这一小辈。
“我接到消息,奥黛尔西要在那里当导师开课,你领几个人去探探情况。”
“走北海帝国的路去,不要走的太快,路上观察下沿途城市的情况。”
“知道吗?”
温兰朵有些不满,不甘心地再次追问:“明面上不能动手,暗地里呢?”
“除非奥黛尔西出魔法学院,否则,不可动手。”
莫利安六世知晓温兰朵对奥黛尔西的怨气,生怕他一时上头赶出蠢事儿来,语气加重了些,声色俱厉地警告:“启封魔法学院里藏着一群老怪物,就算是我亲自去了,也不一定能躲得过他们的感知。”
“奥黛尔西要抓!但是,不能在启封魔法学院里。”
“你去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莫利安六世在教会骑士团在奥黛尔西身上跌了一跟头之后,莫名对曾经的弟子有些在意。
奥黛尔西性子执拗,当初就是钻了牛角尖,一头撞进坑里,死活都不肯爬出来。
莫利安虽然是教皇,但他不能完全掌控整个圣堂。
奥黛尔西不赞同教会的做法就出走,愚蠢到莫利安都不知怎么评价。
莫利安六世念在师徒情意上,放了她一马。
他本以为这个弟子此生都要沦落下去,平白浪费绝佳的好天赋。
不曾想,奥黛尔西似乎真的在那苦修里寻出了前路。
莫利安六室想瞧瞧,他这个曾经的弟子是真长进寻出了前路,还是彻底疯魔了。
“奥黛尔西是我圣光教会的弃徒,弗兰克那老家伙收容她当导师,就是在跟我们作对。你去联系灵光、【真】理还有德鲁伊教会的人。”
“一同给学院施压。”
明面儿上的态度总是要表一表的。
“你明日便启程吧。”
温兰朵有些不情愿,“十日后奥黛尔西才会出现呢,我何必去得如此着急?”倒显得她比奥黛尔西低了一头。
莫利安六世淡淡看过温兰朵,她立刻收敛表情,在胸前画出圣光符号:“是,教皇冕下。”
温兰朵后退离开,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莫利安六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