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不耐烦听路承沢叽叽歪歪的大道理,伸手将玉符上燃烧的火压灭下去。
另一边,朝年办完薛妤交代完的事,急忙从二楼溜了上来。他年岁尚小,对面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实在段数不够,有些事情问着问着就有姑娘伸手要将他勾到房里去,吓得他撒腿就跑,惹得姑娘们笑成一团。
他是最早回来的那个,梁燕和轻罗都还在楼下忙着询问消息,现在房里除了他,就只有个溯侑。
朝年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少年苍白瘦削的手掌间拿着的秘笈,他像是习以为常,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但也还是凑过来看了眼,问:“女郎方才给你的?”
溯侑点头,眼中情绪难以分明,像是刻意在等朝年似的,他似有迟疑般地浅声问:“圣地的秘笈,我们能用?”
他生得一副顶好的皮相与骨相,落魄狼狈时尚存一股风情,稍稍一收拾,换身像样的衣裳,再配上这把如溪水般潺潺清冷声音,金相玉质,玉树临风,轻而易举就能惑得人卸下戒备。
“自然不能。”朝年一口否认。
溯侑长长的睫毛往下扫了扫,视线落在手中的秘笈上,他想,所以他猜的不错,那位邺都女郎让他练圣地秘笈是有事需要他去做。
他终于可以稍稍安下些心。
“所以这种事可不能叫外人知道。”朝年朝左右看看,又道:“若是被人知道,女郎是要受责罚的。”
溯侑微怔,握着秘笈的手慢慢用上了几分力。
“去接你的那日我不是就同你说过,我们女郎是真心善。”朝年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说:“整个邺都,除了那些迂腐古板的老头,其余人,包括百众山的妖怪们,都可喜欢女郎了。”
“你们练的,也是这个么?”溯侑静了一瞬,问。
朝年挠了挠头,跟他简单介绍起圣地秘笈:“这本秘笈心法分为天字诀和地字诀,天字诀和地字诀又分为上下层,我们几个天资不行,天字诀摆在面前都修不明白,练的都是地字诀。”
“我看过,你天赋悟性极佳,女郎救你应该也是起了惜才之心,想让你”朝年想说改邪归正,但话到了嘴边,又想起眼前人看着乖顺,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道:“想让你修至大成,多平世上不平事,多救世间无辜人。”
孩子般可笑的言语。
溯侑并不显声露色,也不跟他争辩半句,只是不经意间将话题往自己想问的那一方引:“她平时对你们,也这样大方?”
“对我们这样,对别人不这样。”朝年想了想,又道:“也不是,百众山那些喜欢打架的大妖受伤了,女郎也会悄悄去看,去送疗伤的药。”
“这些东西都是女郎从自己的私库里拿,给出去的多了,留下来的就少了。所以女郎想完成天机书的任务,不然得罚一大笔灵石出去。”
他口中的话语,对尝遍人间苦厄的妖鬼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充满着虚假幻景和泡沫的世界。
溯侑静静地握着那卷秘笈,不说话也不动弹的时候像幅笔触细腻的刻画。
筋脉接好后,这楼里咿咿呀呀的弹唱和满堂喝彩声直往他耳朵里灌,良久,相貌侬丽的少年像是终于不堪其扰地皱了下眉。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圣地继承者吗?
那群卑劣的,将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正义者位置上,实则时时散发着恶意的人群里,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位女郎。
这个问题,短短两天里,溯侑问了自己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