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和言屹回到海滩,也才过去不到30分钟。
其余几个男人洗澡就和战斗似的,15分钟搞定,看天色七点半,烧了点热水,大家喝下肚,今天被轮休的人是乔其深。
乔其深老不高兴,小声嘀咕一句:“……唉,妒。”
其余四人,沿着已经开拓出来的道路,快速行进。
走到前几天开荒到的地方,已经过去一个上午。
没办法,他们以海滩为“根据地”,每天都会回去,所以每次进森林,走过的地方会重复地走,但海滩是对外的窗口,不能没有人守着,如果因此错过救援,得不偿失,也要和留守海滩的人交换信息,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傅松越手里拿着小刀,割前面草丛,他踩着湿润的土地往前,扒开树枝。
宁姝喘匀呼吸,跟着抬头,咽下口水:“果子!”
对跋涉的人而言,能吃上一颗果子,不管酸甜,总是舒服的。
眼前几丛树木,就长着红艳艳的果子。
傅松越收起瑞士刀,他一蹬短靴,轻松越到两米高的树上,挑挑拣拣,可惜的是,果子被鸟兽吃了不少,还糜烂了不少,大体完好的,只剩下三个。
他抱着三个果子跳下来,一个丢给裴哲一个丢给言屹,最后一个,在自己手里。
宁姝很期待,直到看到这情形,笑容逐渐僵硬,小声说:“不会到我这儿就没有了吧?”
傅松越:“……”
几人都看着那最后一个果子,言屹直接皱起眉。
在他们看来,傅松越又针对宁姝。
其实傅松越最开始并没有多想,按照刚刚的想法,是想把最后一个果子丢出去的,可当那个人是宁姝时……
他犹豫了,没有立刻丢过去。
宁姝叹口气,好似习惯了,侧过身,不看傅松越,说:“那我们快走吧。”
傅松越下意识张张口,便看言屹把自己手上的果子递给宁姝。
说是果子,其实也不比拳头大,表皮红色,手感有点沉,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水果。
宁姝眸底立刻又染上欢喜:“谢谢!”
她的情绪像一张白纸,画上什么颜色,就会呈现什么颜色,比如现在,她笑得和蜜糖似的,对言屹说:“我和你分着吃。”
傅松越咬住舌尖,曾经,她也这样乖乖地对他笑。
他手指摩挲果子,只见裴哲也把自己的果子递给宁姝,说:“你吃,我不用。”
宁姝是有点受宠若惊,这种时候,一个果子也是资源,该说裴哲太有绅士风度么。
她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胃口小,吃半个就行。”
最后,其中一个果子掰成两瓣,宁姝吃一半,言屹吃另一半,至于裴哲么,宁姝拒绝掉后,居然没问言屹。
或许是言屹看起来,是有点高壮吧。
明白真相的宁姝,狠狠手臂内侧,才没笑出来。
这种果子像脆苹果的口感,掰开很方便,吃起来还有种柠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水果,但甜滋滋的。
宁姝捧着半个果子,一路走得飞快,一路“卡兹卡兹”吃着,像是小松鼠啃果子。
连步伐的节奏,和咬果子的节奏一样。
傅松越低头拂开树枝,那个声音,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而没有给出去的果子,就放在他口袋里,他也没有动。
他突然想起,他那位强势了一辈子的父亲。
最后一次见面,父亲双鬓生霜,脸上是常年板着脸带来的纹路,他坐在红木长桌后,桌上堆着不少文件袋,香烟烟气遮住半张脸,他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声音显得格外苍老:“阿越,你太较劲了。”
25岁的傅松越,政见和父亲不和,他当着父亲的面,摘掉肩上徽章,双脚后跟一并,靴底敲地,发出“啪”的一声,他敬了个礼。
从那之后,他退役了。
关乎他人生的大事,家里为此吵了很多次,他不记得具体怎么吵,但至今想起来,还记得父亲说的那两个字,较劲。
或者应该说,犟。
人生是一个不断自我认知的过程,傅松越现在30岁了,他已经能客观地说出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他没觉得犟是缺点,只是,认准一个方向,就不会回头。
宁姝接近他的目的不纯粹,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个笑话,他认准这个事实,就也说明,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喜欢上宁姝。
他的生活很单调,迄今为止,没有谈过恋爱,过去也不是没有女生告白过,都被他冷冰冰地拒绝了,也没遇到觉得想认识的女生,他知道,自己可能琢磨不透喜欢是什么,但一定是呵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所以,谁都可以把果子递给她,唯独他没这个必要。
这个果子留下来,很对。
她就算又来招惹他,他不可能会再度动心。
等一下,傅松越的脚步突然停住,再度?什么叫,再度?
他攥紧手里的瑞士刀。
身后,“卡兹卡兹”的声音停下来,却是最后的裴哲问:“怎么了?”
傅松越低低地回:“没事。”
但接下来,他踹开树枝的动作好像更狠了,有一根挡路的树干被他踹开好几米,跟在他身后的言屹,回头和宁姝交换个眼神:他怎么了?
宁姝耸耸肩,她也不知道吖。
她刚刚觉得和傅松越争论怪累的,而且果子不给她,也没什么,人家没这个义务,所以她直接放弃,所以肯定和她没关系。
傅松越这种微妙的变化,在片刻后就消失,都是成年人,还是能克制自己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