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才还心死心累的包锐,一听有案源,利索地爬了起来,眼中泛着资本主义吸血般的光芒。
会议室里,大肚子孕妇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钱律师,我叫陈晴美,我是听我未婚夫讲起你的。”
钱恒抬了抬眼,完全没有因为陈晴美那种弱柳扶风般娇柔的姿态就生出什么温柔,他冷淡道:“你的未婚夫是哪位?”
“董山。”陈晴美低了低头,“他出了意外事故,已经去世了。”
成瑶愣了愣,才意识过来,眼前这位,就是董山口中人生光芒和爱情天使的小美。
明明是个小三,然而对方除去那惹人怜爱的柔弱姿态外,对自己的身份显然并没有任何心虚,甚至此刻还能大大方方号称董山为未婚夫。明明董山在死之前,都还是蒋文秀的老公呢!
单凭这一点,成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虽然怀着孕,整个人称不上苗条,但仍能看出,陈晴美之前一定是个纤细的美人,她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而黑亮,看起来天真又无邪,尤其那种别人装也装不出的娇柔气息。
这几乎和行事干练气质简洁大方的蒋文秀,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两个风格。
未婚夫去世,还怀着遗腹子的美丽娇弱女人,恐怕很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这不,对董山案件并没有任何前情提要的包锐,眼睛里对陈晴美的同情和怜惜,都快溢出来了。
“我想请你代理我,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争得他应有的遗产。”
钱恒淡淡地扫了一眼陈晴美:“你现在恐怕根本没法证明肚子里孩子和董山的亲子关系吧。”
这显然戳到了陈晴美的痛处,她的眼眶又红了:“根本没有人通知我董山出了事情,等我知道,追悼会都已经开完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去问她讨个说法,结果她都不顾忌我怀着身孕,竟然找保安把我推搡着赶了出去,还污蔑我是诈骗犯和不伦不类的女人……”
虽然陈晴美完全一副弱者的姿态,然而成瑶却丝毫同情不起来,这还真的“你弱你有理”了?就因为自己是孕妇,即便是个小三,还要求正房要顾忌你和胎儿的安危?这都是什么人啊?全世界皆你儿子的爸?
在成瑶看来,蒋文秀只是找人把她“请”出去,真的已经是相当客气了,设身处地,如果换成成瑶,成瑶觉得自己肯定让陈晴美体验一下自己的动手能力。
陈晴美抹了抹眼泪:“她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见到董山最后一面,也故意匆匆就火化了遗体,她一定知道我已经怀了孩子,还是个男孩,知道自己只生了个女儿根本拼不过我,所以想要毁掉董山的dna样本,不让我的孩子认祖归宗。”
如果说包锐之前还不明就里,那现在这一番话,他的脑子也转了过来,看向陈晴美的目光里,也没有了同情。
历来不论什么人,打着什么旗号,破坏他人的家庭和婚姻,都是极为让人不齿的。
然而陈晴美却丝毫没有任何歉疚,相反的,她理直气壮极了:“董山早就和她没感情了,两个人都是事业型,各自都是空中飞人聚少离多,几乎就和分居也差不多了,董山和她在一起,过的就和行尸走肉一样。要是董山知道,死了我都没能和他告别,他泉下有知,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们是真爱所以婚外情也没有不道德”这种论调也就算了,竟然还诅咒原配,这就真的十分恶毒了。
成瑶心里突然对蒋文秀当机立断当天火化董山遗体的事,有了些感同身受般的解气。
该!活该你一分钱也分不到!
“事情出的太突然了,所以董山根本还没有立过遗嘱,否则这钱,他肯定是要留给我们儿子的。钱律师,我只能求你帮帮我了,董山说过,别的律师做不到的事,你可以。”
拒绝她!拒绝她!
成瑶在内心呼喊着,这种毫无道德感的客户,实在真是让人很反感。
“涉及的遗产标的有多少?”
“我初步预估最起码我们能分割到的就有两个亿左右。”
“包锐。”钱恒笑笑,“准备一下代理合同。”
“……”
陈晴美走以后,钱恒直接在会议室里简短做了下案件分配。
“董山离婚案之前的情况成瑶和包锐分享下,这个案子,标的不算太大,但作为练手很好,前期由包锐主做,成瑶跟着,我会把控全局指导,上庭由我和包锐。”
两个亿,标的还不算太大???
当然比起标的,这个案件的处理思路成瑶还有些茫然:“现在董山的遗体已经火化了,就算找到董山家里,找出他生前掉落的头发之类的,因为无法比对本人,根本很难证明这些头发或者其他皮肤组织是出自董山,靠着dna做亲自鉴定这条路基本上是堵死了。”
包锐点了点头:“dna鉴定除了亲子鉴定外还有亲权鉴定,亲子鉴定是孩子和父母之间的血缘关系鉴定,依赖父母的身体组织。但是亲权鉴定却不是,亲权鉴定可以与有亲缘关系的人进行鉴定。”
“那也就是说董敏?”成瑶豁然开朗,她想起了之前上班无所事事时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案例,认真思索道,“可我之前看过案例讲解,就算陈晴美去法院起诉,法官也不能强制董敏进行亲权鉴定,更何况,如果陈晴美怀的是儿子,董敏就算同意做鉴定,也没有意义,因为同父异母,不同性别,是没有办法做亲权证明的。”
钱恒挑了挑眉:“对,你自己也说了,陈晴美怀的不是儿子么?所以亲权鉴定,我们确实是可以做的。”他微微一笑,“你们可别忘了,董山的父亲还在世,虽然健康状态不太好,但只要他在,我们就能做。让董山的爷爷出面,与陈晴美肚子的胎儿做一个亲权鉴定,通过y染色体的对比,可以判断他们是不是出自同一父系。”
包锐也反应了过来:“但这种鉴定的效力,我记得是弱于亲子鉴定的吧?”
继包锐之后,成瑶也想起了什么:“这种亲权鉴定,也顶多能证明孩子和董山属于同一父系,那并不能排他地证明董山就是孩子父亲啊。”
对于包锐和成要的疑问,钱恒显然也早就预估到了:“亲权鉴定的效力是比亲子鉴定弱,而且还是间接证据,如果只有这样的单一证据,恐怕案子不一定能赢,但是如果配合其余形成没有逻辑漏洞的完整证据链,那么法院会推定陈晴美肚子里孩子是董山血脉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成瑶:“至于你说的问题,那我们就要负责证明陈晴美的这个孩子,不可能是除了董山之外,与董山有同一父系血缘人的。董山没有兄弟,所以只需要证明这个孩子不是董山他爸的就行了,这虽然不算简单,但也不是没办法,董山的爸都快九十了,我听说住在疗养院,行动不便,出行都靠推轮椅,他这情况,有没有存活的精子都是个问题,更难以有机会接触到陈晴美,所以还是有办法证明他没办法和陈晴美生育孩子的。”
“至于其余证据链……”
成瑶举手发言道:“我知道!可以去找到陈晴美的产检医院,那儿会做信息录入,填写孩子父母情况,极有可能董山会留下信息并且签字,如果医院能提取到监控,证实董山陪同陈晴美多次一起产检,那就更完美了;另外就是,陈晴美住的公寓,也会有监控,我们提取了也能证明董山多次出入……”
钱恒愣了下,才用一种老父亲的语气慈爱道:“我们成瑶也长大了。”
“……”
钱恒!你好好表扬我下会死吗!
然而成瑶内心虽然吐槽着,但第一次被钱恒肯定的愉悦感和成就感,却是蹭蹭蹭犹如刚打开的可乐碳酸气泡一样往上冒。
膨胀了膨胀了。
“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和客户交流、收集证据,以及说服董山的父亲同意进行亲权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