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救援才姗姗来迟。
铃祈侧过头,细密的发丝自脸侧落下,遮住他大半张脸。
“你知道吗?”他沙哑道,“妈妈没有血器,却依旧将那头灾兽逼入了绝境,如果救援能再快一点,只要再早一点点……”
他猛地垂下头,放在身侧的拳头倏然握紧。
他的妈妈……就不会死了。
可等一切尘埃落地,母亲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而杀死灾兽的英雄,则是姗姗来迟的歼灭军士兵。
桃刀意识到什么:“……是希恩?”
“没错,”铃祈冷冷道,“他很走运,刚好手上有血器,刚好灾兽又奄奄一息,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英雄’。”
桃刀抿了下唇。
难怪铃祈对希恩的态度一直那么尖锐。
“等等,”她想到什么,“既然那头灾兽已经死了,那为什么……”铃祈对现在出现的那头灾兽还表现得如此执着。
闻言,铃祈冷冷看了她一眼。
“灾兽都该死,”他阴□□,“决不能让它们存活在世上。”
他停顿了下,又道:“而且……我觉得当年那头灾兽没死。”
桃刀一怔:“什么?”
“当年他们没有找到灾兽的血石,”铃祈说,“而且过了数日,它的尸体也失踪了。”
桃刀皱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铃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两张照片:“你看这个。”
照片分别拍了两头黑色的长毛灾兽,分开看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放在一起,却发现它们竟莫名有些相似。
铃祈指着左边的照片道:“这是当年的那头s级。”
至于右边那张——自然是桃刀杀死的ss级。
桃刀反应过来:“你觉得它们是同一头?”
铃祈点头:“是的。”
桃刀皱起眉。
这不可能。
先不说别的,歼灭军怎么可能会连一头s级灾兽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但她隐隐又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憋了许久,她只能道:“……我不知道。”
“没事,”铃祈扯了下嘴角,“毕竟……灾兽已经被你杀死了。”
桃刀眨眨眼,总觉得铃祈似乎不是很开心。
果然,下一秒他又开口了。
“其实,我希望能亲手杀死它。”他低声道。
他忽然转过头:“可是你知道妈妈在最后一刻对我说什么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让我不要参加歼灭军。”
桃刀惊讶:“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铃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不甘,“我想替她报仇,想杀掉所有的灾兽,但她明明就要死了,却还对我念叨着什么按时吃饭,不要挑食……”
他说不下去了,如同困兽般垂下头,脑袋深深埋入掌心。
他不懂。
在弥留之际,母亲为什么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当年那一幕——母亲躺在血泊中,脸上毫无血色,却仍要挤出一个笑容。
“阿祈,”她虚弱道,“一定要好好吃饭……”
铃祈深深吸了口气,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下。
桃刀有些束手无策地望着他。
良久,她咬了下牙,忽然拽起铃祈,一巴掌拍上他的脸。
“啪!”
铃祈抬起头,脸上一个明显的红掌印。
他:“……??”
桃刀紧张地看着他。
“好了!”她大声道,“不好的东西已经都被我拍飞了。”
“你不要低着头,”她拽起铃祈的头发,“你不是一直很神气,很不屑的吗?”
铃祈沉默了几秒,如同死潭一般的双眸终于有了波澜。
他像是要笑,又忍住了,轻咳一声:“洗手了吗?”
刚刚桃刀在地上抓抓挠挠,指甲里都是泥屑。
桃刀:“……”
她恼羞成怒:“你管我!”
铃祈扭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悬浮车的喇叭声:“叭——!”
两人一愣,回过头,竟看到谢曼上将坐在车里。
谢曼探出头:“扫墓?”
两人对视一眼,铃祈道:“准备回去了。”
谢曼和蔼道:“上来吧,我送你们一程。”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他们自己回去,可能又赶不上宵禁,桃刀和铃祈便没有推脱,坐上谢曼的车。
车里喷了很浓的香水,桃刀一进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谢曼笑了:“不习惯香水?”
“嗯,”桃刀点点头,“有点……”
她忽然顿住。
说起来……谢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的?
她意识到什么,缓缓抬头。
车后镜内,谢曼正注视着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
他温声道:“怎么了,桃刀?”
桃刀没有吭声。
她想起和帕帕分手前,她那句叮嘱。
“桃刀,千万不要信任何人,也不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桃刀抿了下唇,放在膝上的手倏然握紧。
等等,难道,帕帕的意思是……
铃祈注意到桃刀脸色不对,也问道:“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桃刀却突然道:“别动。”
铃祈一愣,才发现她的话是对谢曼说的。
——谢曼的手搭在车柜上,似乎要掏什么东西。
谢曼温和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瞪着我?”
他的手仍未从柜子上抽走。
桃刀的表情很不好看。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划过狠色,忽然起身,朝谢曼扑去!
而谢曼竟像是有所预料,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陡然一个急转弯,桃刀一下失去平衡,身体不由自主撞在车门上:“嘭!”
铃祈忙去拉她:“没事吧?!”
桃刀勉强站稳,但刚一抬头,额上忽然抵住一个冰冷的东西。
谢曼单手执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很敏锐,”他微笑道,“我差点就大意了。”
不等桃刀动作,他已扣动扳机:
“嘭——!”
桃刀的身体一晃,软软倒了下去。
“桃刀!”铃祈大惊,连忙扑上去抱住她,震愕看向谢曼,“您这是做什么?!”
谢曼哼笑了一声。
“哦?看来还有个搞不清情况的……”
他还没说完,却见原本没了声息的桃刀陡然直起身,一道银光闪过——一柄小刀猛地插入谢曼的喉咙,将他钉死在车窗上。
谢曼:“咳……你……!”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桃刀缓缓站起身。
桃刀脸上满是鲜血,鲜艳的红衬着苍白的肤色,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与糜艳,如同血狱中走出的恶鬼。
她抬起头,眼中一片冷色。
“老不死,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对人开枪吗?”
她猛地张开手,利爪反射出寒光,血红的眼中满是滔天的嚣狂与怒焰。
“真的……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