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在侧通报,季雁来忙站起身,不慌不忙,低头矮身,道,“见过母后。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必行礼,还不快起来。”太后温和着说。
这话落下,灵慧的宫人便该知机上前扶起季雁来了,可这满殿的宫人都低头垂眼,纹丝未动。
季雁来自己起身,轻轻笑了笑,说,“礼不可废,母后可莫要如此,儿媳实在不敢当。”
“你啊,就是礼多。”太后说,一转问起了她的近况。
季雁来一一回答,偶尔再关切两句。
宫人穿行,奉上香茗鲜果点心,之后便无人敢多言。
殿中只有她们两人说话,看似热闹,却总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别扭。
“这样好的天气,的确该多出去转转,对了,昨日商阳进宫,与我说前日你们在长春观碰上了?”说起近日天气越来越好,御花园中的桃花都要开了时,太后看似随意的问道。
“是。”季雁来心说来了,含笑道。
“还遇上了福寿?”
“是。”
季雁来回答的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和,温柔和顺。
太后在上面打量着她,心中微的一沉。
这个样子……
“我听说,你此次待福寿很是冷淡?”太后试探着问。
“王爷最不喜我打扰他……我,”季雁来适时苦笑了一声,又轻叹,“我实在不想再惹他不悦,便这样吧。”
心里一松,太后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伸手示意季雁来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可莫要这般想,福寿最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好好哄哄他,时日久了,他自然能看到你的好。可你若是这样冷淡下去,以后只会越发的生疏。”
“可……”季雁来迟疑的说。
“是福寿不懂事,让你受了委屈,等母后教训他。”太后又说,眉微的一皱,很是不满一般。
“母后不要,王爷哪里有错,是我蠢笨,不能让他开怀。”季雁来忍住心里的轻讽,面上失落的说。
太后又放松了些,笑着说,“可莫要这样说,我知道你懂事。”
一番言谈,顺利把太后安抚下来,等出了宁德宫,才算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想在听太后给她说那些该怎么体贴照顾寇元嘉的话了。
现在这样两厢无事就好,她不屑去讨好一个有心上人的男子。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在这长街之上分外清晰。
季雁来心中忽然一紧——
太安静了,她甚至都没听到宫人行礼的声音。
目光落向车窗,想到某个可能,她指尖不由一颤。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缓缓减速。
她心中一滞,不自觉停下了呼吸。
那人莫非真这样大胆?
胸口发闷中马车彻底停下,车窗随之被轻轻扣了两下。
季雁来看去,唇不自觉的轻轻抿起,没有动。
车窗便又被扣了两下。
笃笃——
不急不缓。
深深呼吸一声,季雁来到底伸手掀开了帘子,眼一抬,便见到了天子那张格外熟悉的面容。
外面日光灿烂,她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看见了这位天子的面容。
他其实是和寇元嘉有些像的,可轮廓却要比寇元嘉更加凌厉,眉眼也更为深邃。
不是俊美,而是英俊。
“陛下。”说着话她便想要动身行礼,却被天子隔着窗户拉住了她的手。
“聊赠一枝春,望夫人能喜欢。”说着话,寇元青举起一枝桃花。
他抬着头,黑色抹额上以掺着金线绣出的龙纹麟角狰狞,霸道强横。
听说天子在边关坐镇时额上被飞箭划伤,留下一道无法祛除的疤痕,这才终日戴着抹额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