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想了想道,“你去她跟前给我说说好话罢,前几嫂子找上门去得罪了她,我这会子都没脸去见她,你就说我说的,她要是过了门,那就是正经的主子奶奶,大奶奶是个摆设,不必理会。”
淡玉的反应可说是呆若木鸡,她张着大嘴怔愣了半晌,突地捂着脸哭起来,一面道,“我的心你不知么?竟还叫我给你牵线,有你这样不通的么!”
裴臻吓得心跳漏了半拍,忙安慰道,“你这傻子,她就是过了门也还是姨奶奶,哪里真有说得那样好,这不是先哄了她来么!至于你,我断不能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你是我姑舅妹妹,亲的一样,自然要寻摸个好人家做嫡妻的,委屈你在素姐儿手底下活着,日日给她打骂,我于心不忍。”
淡玉这才止住了哭,想想也有些道理,便道,“那我且试试罢,成或不成还要看造化。”
裴臻双手合什对她拜了拜道,“若这事成了,你就是我的亲妹子,日后出阁,哥哥定要给你添妆奁的。”
淡玉也聪明,既然嫁不成,得些嫁妆也是好的,于是施恩一般微点了头,又拉着容姐儿看小厮采菱角去了。
裴臻回了槛菊园,叫丫鬟点了熏香把干净衣裳熏了一遍才换上,才坐下要读会子书,助儿当差回来了,揖手道,“回大爷,张爷和朱爷都安置妥了,今晚定是不回来的了,叫大爷不必等。”
裴臻嗯了一声,助儿又道,“今儿下半晌得风楼里来了两个人,像是前门吴员外的表侄儿的三姑奶奶的外甥,到我们楼里吃霸王饭,叫楼里瞿管事领了人打了,这会子不依,正闹呢。”
裴臻连头都没抬,直接道,“管他是谁,绑了送官,砸坏的桌椅碗筷叫他们照原样赔。这点子小事还来烦我!”
助儿闭了嘴,在旁站着。他家大爷今日换了件石青色的绵纱衣裳,歪在罗汉床上的竹枕上,缎子似的头发搭了几缕在胸前,面如冠玉,衬得嘴唇嫣红,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啊……助儿陶醉不已。
“你在瞧什么?”那红唇轻启问道。
助儿由衷道,“大爷真好看。”
裴臻抬起眼,面无表情道,“你长了两个眼珠子嫌多不成?”
助儿吓得忙低头,裴臻也不说什么了,只静静的看书。隔了一会子,差不多掌灯时分,外头小厮通报,“阑二爷来了。”
裴阑进了里间,不像在外头那么谨慎了,一屁股做在南官帽椅里,面色不佳,看了裴臻一眼道,“我那小厮的事可怎么办,那家苦主闹得厉害,非治死他不可,他跟了我一场,也算兢兢业业,我着实不忍心看他杀头。”
裴臻白他一眼道,“谁叫你平日不立规矩,出了事才知道急!仗着主子的体面倒在外头称起大爷来,这种奴才就该交给丧家发落,依着我,你就拿出些钱来打发人送了去,旁的也别管了。”
裴阑是个极护短的,听了裴臻的主意,就像要他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似的,急赤白脸的就要跳起来,喊道,“就是条狗,好歹也跟了我七八年,要是助儿打死了人,你怎么说呢!”
助儿也很想知道答案,眼巴巴看着裴臻,臻大爷横了他一眼道,“若是助儿,我先杀了他,将他的脑袋摆在丧家的供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