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接过丫头手里的扇子轻轻给外祖母打着,一面道,“是给燕王手下的人看上了,先带回去习学习学,并不是要上阵打仗的。”
“他们在那处做什么营生呢?”谢老太太道,“听说早已脱了奴籍,眼下靠什么活?”
毋望道,“我来前和婶子张罗了一家糕饼铺子,叔叔在给人做账房,虽不富裕,却也吃得饱。”说着又挂念刘宏和张氏,她走后点心只婶子一人做,也没人给她打下手,不知怎么才好,幸亏舅舅走时给他们留了二百两银子,既有了钱又有了铺面,想来生活也该无忧了罢。
谢老太太搂了搂她,叹道,“阿弥陀佛,瞧我这心肝儿能干的,竟还会和婶子开铺子,果然比她母亲当年还强些,不像她母亲死心眼子,抛下了我和这可怜的儿,撒手就去了。”
毋望忙道,“老太太别伤心,妈妈和爹在那里定然也过得好,他们两个既在一处,彼此也有伴,如今我回来了,日日供奉香火,舅舅又找回了他们的骸骨,他们也居有所,食有餐了。”
谢老太太唏嘘不已,“可不是么,你不知那乱葬岗里是什么光景,坟头林立却连个碑都没有,你舅舅托人找了当年给他们收尸的人,在里头转了三天才找着的。”
毋望听了又暗暗垂泪,吴氏见了打岔道,“快别说这些了,昨儿我娘家侄儿来,给我捎带了两筐新摘的枇杷,因急着言哥儿房里的人,还没来得及给各院送去,过会子我叫丫头们分一分,每家都尝一尝罢,今年雨水少,竟比往年还甜些。”
谢老太太道,“那敢情好,我正念着呢。今儿晚上你们各处别生火了,都到我这里来吃罢,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大太太,可曾派人去找言哥儿了?叫他早早回来把事儿了了,为这事儿我心里憋得慌。”
白氏诺诺称是,又道,“派了人出去了,想也快回来了,老太太看别急坏了身子,一个妾罢了,值什么,不过在别院做三天法事,完了送出去也就是了。”
毋望静静听着,心里也替那贞姨娘难过,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妾都不作人看,活着时没体面,若死了,念三天经,进不了宗祠也葬不进祖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这一辈子就算过完了。
谢老太太道,“我只惦念仁哥儿,那孩子才死了亲娘,万万别亏待了他。”
白氏道,“老太太放心罢,贞姨娘病了那些日子,仁哥儿早抱去给他嫡母养着了,孩子才满周岁,也不懂什么,往后我时时督促,叫那些奶妈子丫头们尽心照顾也就是了。”
谢老太太听了沉默了一会子,半晌才道,“他好歹是你嫡亲的孙子,你别只管扔给言哥儿媳妇就算完,隔着肚皮的总归不一样,何况她自己还有个小子,难保不分出个上下高低来,千万别苦着了孩子,实在不成你就抱过去自己教养,如今儒哥儿也大了,不用你操心了,你只操心那苦命的孩子罢了。”
白氏道是,有些尴尬,总归一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受训斥,面上挂不住,转眼瞧毋望,毋望只对她淡淡一笑,她便也释怀了些。
吴氏并不管他们那些,亲热的拉了毋望的手道,“姐儿,你爱吃什么爱顽什么只管同我说,我这就差人收拾屋子去,我那园子里有两间屋子邻水而建,推开后窗子就能看见燕脂湖,东西窗若通开,湖上风都吹进来,极凉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