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笃哈哈笑道,“我原以为妹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没想到眼皮子也浅!考功名好是好,无奈我不是读书的料,见了四书五经我便头大如斗,何苦遭那罪!再说我们家有二哥哥做官就成了,家里总要有人做官有人赚钱才好,若正经做官,一年奉禄只几十石,荣华富贵哪里来?还是要靠我们这些商贾的。”
吴氏深知慎笃大大咧咧,说话也不过脑子,自家的孩子,并不与他计较,只管给他们两个添菜,毋望嗤道,“自己不肯读书还搬出大道理来,也不嫌臊!”
慎笃道,“外头不肯读书的岂止我一个!再说家里不是还有个大哥哥做垫背么,他是长子嫡孙都不臊,多早晚轮到我臊了!”
毋望和吴氏互看了一眼,吴氏道,“这话只在这儿说罢了,出去可不能瞎说。”
“我省得。”慎笃又道,“二哥哥今早听封还进宫面了圣,听他说这新皇帝是个仁君,又极有抱负,二哥哥打定了主意要做个好官呢,二婶子擎等着日后封诰命罢,我瞧二哥哥最有出息,官日后也会越做越大,我自小同他好,看他如今这样得意,真是为他欢喜。”
吴氏道,“可不是苦尽甘来么,亏得你二哥哥争气,我眼下正给他寻摸好人家的姑娘呢,最好是年前能将婚事定下来,我的担子就卸下了,看着他成了家立了业,将来我也有脸下去见他父亲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罢了饭,慎笃起身告辞,毋望和吴氏各自回房歇午觉,毋望身边换了六儿当值,那丫头安顿她在榻上睡下,将窗微掩上些,搬了绣墩坐在她旁边同她闲聊,毋望道,“你到了这里可习惯?”
六儿道,“只有吃不惯的苦,哪有享不来的福呢!我虽是个丫头,单看眼下的日子也不比那小门小户的闺女过得差,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跟了姑娘,若没有姑娘,我这会子定是早死了,姑娘是六儿的大恩人。”
毋望阖了眼道,“我也不用你报恩,只要你能护得自己周全便好,万事防着些才是宅门里的生存之道,你得了空多跟玉华学学规矩罢,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你与她亲近些错不了的。”
六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里不解,这里的人各个都对姑娘那样好,竟还要防着些么?
毋望看她疑惑,也不说旁的,只道,“你日后自然明白。”也不再理她,翻个身便睡着了。
歇了午觉起来,丫头们早已候着了,给她换了衣裳,头上插了支翠梅花钿儿,鬓边戴着金笼坠儿,上下齐打理好,吴氏也起身了,又和几个大丫头赞叹了一气儿,与毋望各带了一个人,往老太太的沁芳园去了。
这回两人仗着胆大,直接从聚丰园门前过,路过门口往里头看一眼,一间屋子的门眉上挂着白布,想来那是贞姨娘的下处,五六个和尚在廊下念经,另一班四个人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袍子,手里举着白幡,走着奇怪的步子,嘴里似哭似笑的说些什么,毋望道,“他们在干什么?”
吴氏压低声道,“人是死在屋子里的,要把她请出去,睡过的铺盖帐子和床都要烧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