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去了,敬太后去了,心里关爱她的人都去了,于人间她又有何留恋。
家中虽然父母均在,但亭幽的印象里同她父亲之间的居然可以用寥寥数面来概括,更无论兄弟些了。唯有天然一股子母女之间的亲情,让她有些割舍不下。
只是亭幽不无自嘲地想,她若是去了,也不知母亲会难过几日,多的恐怕是难过敬家今后在宫里无人罢了。
亭幽喝了口燕窝粥,也不看抱琴,低声道:“你和弄筝也不小了,我想着过些日子求了贤妃,将你二人放出去可好?”
“娘娘……”抱琴“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抱住亭幽的腿,“奴婢不出去,奴婢不出去,抱琴这辈子就跟着娘娘,娘娘若是,若是,抱琴也绝不苟活……”
弄筝听得这般情况,也冲了进来,同抱琴一般跪下。
亭幽的泪珠子也忍不住往下淌,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今日居然说出这种话逗两个丫头的真情,想借着这股子真情温暖温暖自己而已,如今她身边也唯有这股子温情了,总是要好好安排下她二人,她才放心的。
“逗你们玩呢,要是放了你们出去,这宫里的日子谁来陪我打发呀?”亭幽破涕而笑,“你家主子我正当华年,你们怎么会以为我有那样的心思?”
好死也不比过赖活着。亭幽如今的情绪,也不过是放任自己假想那解脱而已,要真到了面对死亡的那时,她还未必敢下手呢。
入了腊月,便是贤妃最累也最气派的日子了,如今敬太后去了,她便是后宫最大,宫内大小事无不得经过她。
众妃以往是往慈宁宫请安,如今也成了每日去翊坤宫。
亭幽低调地随着众宫妃向贤妃请了安,奈何她妃位不低,做不得隐到一边去,同昭妃二人一左一右坐在了贤妃下首。
贤妃抿嘴一笑,瞧着亭幽道:“妹妹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没睡好。”
“是。”亭幽淡淡一笑,答了。
众人也淡淡地笑了笑,其实谁不知道她脸色不好是为了什么呢?太后这座大山倒了,皇上那儿,她连牌子都放不上去了。
“如今除夕也快到了,太后娘娘刚去,皇上的意思是今年的除夕家宴不铺礼乐,大家简单用顿饭便是。至于元宵五凤楼观灯,民间如今也禁礼乐,所以也免了。”于贤妃传达着定熙帝的意思。
最近也只有于贤妃见着了定熙帝。
定熙帝服丧的那二十七日,自然是不能召宫妃侍寝的,这之后,也不见他往后宫来,众人只当他心绪不佳,国事繁忙,也不敢有怨言。
末了,于贤妃对着媛贵嫔道:“皇上说,如今天冷又下着雪,怕妹妹你有个闪失,这生产之前就不必到本宫这里请安了。”
媛贵嫔赶紧起身要推辞,于贤妃又笑着道:“妹妹最是个守礼的,本宫素来知道,只是守礼也不拘在一时,还是养好身子要紧。皇上可盼着这个小皇子呢。”
众人又是一番虚情假意地恭喜媛贵嫔。
亭幽瞧着媛贵嫔嘴角的那一丝掩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不无恶毒地想,“指不定云辉斋何时又住进个宫外的女子来,再看看这位媛贵嫔可笑得出。”
转头一想,亭幽又觉得自己真幼稚,媛贵嫔也好,宋春花也好,于定熙帝都是过眼云烟,可唯独那孩子才是正经。
亭幽料得极准,这年元宵,虽然宫里不再观灯,但老百姓还是欢欢乐乐地各家点了灯火,红红火火在元宵这日出门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