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竟真的打算转身去开门。
“别演了,小姐,”布鲁斯走到落地镜前,观察后背的伤口,暗暗皱眉,自己一个人够不到,看来只能靠这位戏精小姐了。
苏叶脚步顿了顿,想要继续装一装。
“您刚刚的表演真是炉火纯青,让我大开眼界,藏匿了罪人和罪证,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演技浑然天成。撒泼,威胁,好色,可真是把一个娇小姐演的淋漓尽致。谢菲尔德小姐,你可比白厅那些政客们厉害多了,他们绝没有您这样的心里素质。”
至少面对勒戈夫那样的人,政客们肯定心里打鼓,害怕的紧,哪像这位小姐,镇定自若,无知无畏到就像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少女。
如果他不是在现场,也要被这位的演技骗过去。
布鲁斯透过镜子,盯着苏叶的背影,心里过着见到这位伯爵小姐的一幕幕。
从一开始装病弱出现,不,资料上显示,谢菲尔德小姐身体是真的不好,但也没到动不动就生病的程度。
她的病,很大概率决定于自己喜不喜欢,遇上不喜欢的事就‘病’一场,好逃避不去做。
紧接着她被莫里斯先生盯上,想要追求她好获得巨额嫁妆,于是这人拿他当挡箭牌。
那杯被碰倒的水,真的不是她故意的?
到这里,布鲁斯都觉得没什么,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人家爱装病就装病,爱装傻就装傻。
可接下来纯粹就是他自己撞上去让人骗了!
呵,先是伪装爱看恶俗爱情小说的无知少女,向他身上扔茶杯,又在半夜跟着坏人跳下火车,稳稳开木仓射杀一人之后,还能装成受惊过度,身体虚弱,逼他背着人跑了快一个小时。
布鲁斯深刻怀疑自己的观察力喂了狗,竟然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今晚亲眼见她是怎么忽悠尤利西斯·勒戈夫的,他还会一如既往被这女人迷惑。
刚刚站在阳台上,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回忆两人初见后的一幕幕,没有任何破绽,即便现在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也挑不出丁点不对。
见鬼,这就像你知道对方是坏蛋,却抓不住对方作恶的证据。
观察对她完全没用,她能把自己从头伪装到脚,没有任何破绽!
布鲁斯再想到下火车后,让人调查的有关于谢菲尔德小姐所有消息,只觉得那就是一堆废纸。
什么从小身体不好,什么嫁妆被父母套走后身无分文,什么住进圣潘科酒店后几乎不出门,是一个低调的,思维周全,绘画能力高超的贵族小姐。
几乎没有一条说到点子上,这个女人就像谜一样,她真的是埃莉诺·谢菲尔德?
但资料上也显示,露西和路易斯都是简夫人山庄的老员工,尤其是路易斯,七八年前就进入山庄工作了,他对谢菲尔德小姐应该非常熟悉才对,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换了人他不会不知道。
还有娜特莉·克劳尔,她和谢菲尔德小姐感情很深,几乎每年都要见面。
如果谢菲尔德小姐换了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就是埃莉诺·谢菲尔德本尊,但她却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甚至深不可测。
苏叶缓缓转身,对上镜子中他犀利的眉眼,不由展颜一笑,“布鲁斯,先生?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不要忘了,你还有东西在我这里呢,怎么,不想要了?”
她语气轻慢,威胁若有似无,却句句点在布鲁斯的心脏上。
那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要东西,自然不能不要。
这是一份德法秘密研究的武器,据说杀伤力非常大,不过法国被摆了一道,德国隐瞒了突破的关键技术,打算秘密运回国。
法国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于是双方之间展开了秘密较量。
而这个消息被英国安插在法国的情报人员意外获悉,介于英法之间的关系微妙,英德之间的关系也一言难尽,国王陛下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何等杀伤力大的武器,对英国有没有威胁?
可这件事要完全相当困难,既要在法德的较量中,把东西找出来,还得安全带走,布鲁斯遍数自己属下,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上。
花了十来天时间,他在一个德裔商人手上获得,并想办法引开了德国人的注意,却无法完全引开勒戈夫的包围。
毕竟这是法国人的地盘,有人数和地域优势。
最终拼着受伤,把东西带了出来,还留下了误导性的线索,让勒戈夫把怀疑的视线转移到沙俄头上。
可勒戈夫追得紧,他需要有人帮忙脱身,因此想到了这位胆大包天的谢菲尔德小姐。
现在看,他的选择没错,这位可太有本事有心计了,轻易就把勒戈夫忽悠走了。
布鲁斯打量了一圈,想不通短短几分钟,她到底把东西藏到哪里了?
如果这是她自己家,有密室之类的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这是酒店的套房。
这地方有没有密室,酒店最清楚,经理刚刚那么配合检查,就说明他们不会隐瞒密室之事,不说就是真的没有。
那么,谢菲尔德小姐又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布鲁斯转身,正色看向苏叶,表情严肃,“这东西关系到国家安危,不可儿戏,请你交出来。”
“好啊,”苏叶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我拿出来,你就带着东西离开吗?”
布鲁斯看着她不说话。
勒戈夫这人狡猾奸诈,不要看他一副花花公子做派,就以为他能爬到法国情报总局局长的位置,是靠着女人获取消息。
实际上,他为人相当精明,而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罢休。
勒戈夫是布鲁斯承认的对手,能力毋庸置疑,要不是担心手下那帮人在勒戈夫面前讨不了好,他也不会亲自出面。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史密斯,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完美解决这件事,就不用他亲自跑外勤了,累不说,还遇到一个麻烦的女人。
可惜,在交给那人一堆资料后,史密斯就悄无声息消失了,如果不是那四百万英镑还在人手里,他都要以为对方直接跑了。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和之前那个青年一样,滑不留手!
等等,最近认识有能力的人频率似乎有点高啊。
布鲁斯想到这里,仔细打量眼前的苏叶,发色,瞳孔的颜色,五官的比例和史密斯两人完全不一样。
而史密斯和青年的瞳孔也不一样,别的可以伪装,只有这个不可能。
苏叶早知道他会怀疑,不过嘛,在不知道神奇易容术的情况下,伪装瞳孔的颜色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她把人做了完全区分,不仅是容貌,还有行走的姿势,说话的口音等等。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布鲁斯猜不出来很正常。
“怎么?”苏叶摊手,“知道自己出不去?可就算你今晚不离开,明天我们走了,你不照样要想办法离开?对了,那个勒戈夫挺精明的,我猜他一定会偷偷检查我们带走的行李,所以你要怎么逃出去,顺便把东西运出去呢?”
“你果然很不简单!”能考虑到这些,几乎不用再猜,眼前的谢菲尔德小姐绝非常人,“那么,你又要如何把我弄出去呢?”
“这就是我的事了,”苏叶露出标准的微笑,把贵族假笑拒绝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布鲁斯垂下眼,“我答应当你管家一年,决不食言。”
“还有不准调查我,要对我言听计从,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摸鱼,你不能抓鸡。”苏叶得寸进尺。
布鲁斯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可以,但我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小姐。”
他倒要看看,谢菲尔德小姐究竟有什么秘密,她禁锢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叶满意,围着他转了一圈,“那行,就从我回到伦敦开始吧,给你一点时间,处理你自己的事,对了,从政府离职,你不会遗憾吧?可不能怪到我头上,然后偷偷给我使绊子。”
估计也只是离开财政部,照样是情报头子。
“不会,”布鲁斯一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乐意为您效劳。”
姿态之标准,和他当初在国王面前宣誓一模一样,绝不掺杂任何不满的情绪。
在他眼里,为国王办事,和为苏叶办事,都是一样的,只要他答应了,必定全力以赴。
当然了,等效力时期结束,他会做什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希望到时候,亲爱的埃莉诺小姐,能承受得住他无伤大雅的玩笑!
苏叶伸出手,“那么,协议达成。”
布鲁斯和她握手,指尖泛白,手指僵硬,手心止不住冒冷汗,是强制忍痛的结果。
“行了,你躺下来吧,我给你上药,”苏叶见此也不哔哔了,干脆利落去拿装满了药瓶的箱子。
这箱子刚刚被勒戈夫的人检查过,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她从中挑拣出有用的,发现布鲁斯并没有躺在沙发上,而是走进了浴室,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等明天苏叶等人走了,勒戈夫还会带着人再搜查一遍这个卧室,但凡留下痕迹,他都能猜到是苏叶帮了布鲁斯。
而苏叶是英国人,那谁拿走了东西,还用猜吗?障眼法相当于白做了。
因此去浴室清理是最好的,等会儿用水一冲,什么痕迹都没了。
索性浴室里不仅是大大的浴缸,一浴缸的水能把浴室来来回回洗刷个遍,还有一个长长的躺椅,是用于洗累了休息用的,顺便还可以坐着换衣服。
此时布鲁斯的衣服全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非常好,不是那种肌肉很大的类型,但是遒劲有力,每一块都经过特殊方法锻炼,充满了爆发力。
另外他形态相当完美,四肢修长,黄金分割比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啊!
如果这个时候就有内衣模特的存在,看到这副躯体,也会自惭形秽吧?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战损状态,凭空给人一种凌虐的美,看似强悍的肉身,却带着一道道伤痕,凌乱又美得惊心动魄。
苏叶没忍住,上下扫视了一圈,只看得布鲁斯脸黑,才停下来。
灯光下,布鲁斯的后背伤口很长,但不深,可这却是他身上最危险的伤,因为苏叶在上面看到了铁锈残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