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被陈嬷嬷各自安排了活计,人手一下子充足起来,两人再也不用干打扫做饭洗衣服等活计,能帮着陈婉莹带孩子了。
她们是绝对不会让苏叶离了视线的,也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见到苏叶。
所幸苏叶又不是真小孩,有事只会哼哼几声,不会真的大哭大闹。
三人只以为她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有气无力的哼哼,也没有在意,见她这么好带,都松了口气。
但也难免忧心,这也太弱了,陈婉莹日夜祈祷,她的身体能好起来。
养身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吃得好,睡的好。
而母乳对婴儿来说,是最好的营养品,再加上苏叶给陈婉莹用灵力调养过了,比大部分母乳都健康。
吃饱了就只剩下睡,不然一个婴儿还能干什么?
她原本尝试继续运转功法,可没了先天之气,空气中的灵力非常有限,更糟糕的是,她目前的身体还不能容许她长时间耗费心神。
因此每天只能转个半圈,还是断断续续的,不然头会顿顿地疼,还呼吸困难无比。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直到她因提早出生,导致的先天不足补齐,才能正常的运转功法。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聚拢灵力了,实际很困难。
这么说吧,在母体中运转一周,灵力有一条小溪那么充沛,在外面就只有一滴。
天可怜见,这一滴能做什么?温养一个指甲盖都费劲,要不是母乳中还残存先天之灵,她估计现在依旧是瘦弱到快死的模样,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普通健康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
在她努力修炼的过程中,天气越来越冷,陈婉莹也越来越失望。
哪怕她生下‘儿子’,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子既没有放她出去,也没打算助陈景轩回京。
她渐渐有点绝望,不过相比之前万念俱灰好多了。
为了不叫自己被仇恨和愤怒冲昏了大脑,做出无可挽回的事,连累到女儿,陈婉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一心一意照顾起苏叶来。
她采取紧迫盯人战术,只要还没有睡觉,就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就连吃饭也不例外。
苏叶叫苦不迭,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她修炼的进度实在太慢了,目前的情况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而她明显感受到了宫中的气氛不对,隐隐躁动的气息,让整座宫城莫名带上肃杀之气。
这是打开了心智通之后,对外界会有的第六感。
有了这敏锐的感官,再稍稍探查一下消息,就能清楚知道来龙去脉,从而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
然而现在她没有调查的能力,甚至都接触不到除陈婉莹三人以外的其他人。
而这三人自从有了其他宫人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无名殿独立于宫墙内,与世隔绝,无法沾染外界气息。
因此苏叶只感觉到了躁动,至于源头,她其实已经猜到了,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太子。
所谓太子,本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而从陈婉莹担忧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中,她也能看出陈家似乎不怎么安生。
能被选为太子侧妃,陈婉莹肉眼可见的受过良好教养,非勋贵世族培养不出这样的女郎。
那情况就很明显了,陈婉莹娘家家世不错,却出事了,而太子本该保自己身边势力,却没能保下,是不想保,还是无能为力?
从太子妃的表现上看,至少不是陈婉莹犯了错,也不会是陈家罪有应得,不然她不会如此宽容大方,还从自己的份例里补贴一个废妃生的庶子。
几相结合,苏叶有理由怀疑,宫里要出事了。
而她身为太子的孩子,绝对是首当其冲,无法置身事外的。
可她现在还只能被裹着襁褓,动动手脚都费劲,没点自保之力怎么行?
她能想到最合适现在的自保方法,就是修炼出一点灵力,然后使用符篆和丹药。
她仔细盘了盘,空间里能用得上的丹药不多,符箓就更少了。
一是她在包青天的世界把能炼制的丹药都备了一份,但顶多十颗。
她当时的想法是,有这些备用就够了,能使用的世界当然也能炼制,需要再练就是了。
她的想法没错,就是再想不到自己竟会成为婴儿,为了出生,还把母体中练出带有先天之气的灵气,全部输给了陈婉莹,以至于他现在别说练了,用起来都费劲。
催动丹药所需要的灵力比符箓多,符箓还可以通过燃烧的方式,丹药不行,要么吃下去,要么用内力或灵力催动。
可在五岁前,是不能学内功的,那会影响身体发育。
而符箓她当时没时间精研,只稍稍了解,画了一些容易又觉得有趣的,剩下就再没有了。
修炼加丹药就用去了她全部精力,另外还因为感兴趣,花时间研究了一下炼器。
而上个世界,因为世界法则的压制,压根练不出带来灵力的丹药和符箓,她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二嘛,这个世界有灵气,可真心少得可怜,且她能感觉到,灵力似乎在向别处流通。
能量是守恒的,大到宇宙万物,小到一粒尘埃,物质可能发现改变,但绝不会消失。
这边没了,就意味着那边多了。
可空气中的灵气却是在缓慢的减少,且得不到补充。
这就很奇怪了,给苏叶的感觉就是,依然禁锢在一个鸡蛋壳里,偏壳里的能量在慢慢消失,等到全部没了,这个壳中世界就会变成一团死水。
她尝试推演之术,可还是那句话,她太小了,灵力远远不够,且似乎心智通还做不到推演一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得再突破一层,达到天眼通的程度才行。
她无奈放弃,在有限的丹药和符箓中,挑选了以她现在的灵力,可以使用出来,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
然后佯装睡觉,实际上是在艰难修炼中。
外面渐渐结起一层冰霜,待在温暖如春的大殿里,重复着一日日相似的生活,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
这天深夜,苏叶照样在‘哄’睡了陈婉莹,嫣红在一边打瞌睡后,开始修炼。
突然,她耳朵一动,听到了殿门缓缓被推开的声音。
苏叶猛地睁开眼,向着那个黑影看过去。
黑夜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侧身走进来,轻轻阖上门,没有点灯,也没有惊动沉睡的陈婉莹和嫣红。
几个月的婴孩,视力本就不够清晰,再加上夜色很沉,大殿内处于极度昏暗的状态。
苏叶只能模糊看清,是一个青年男子,身材挺拔修长,感觉不到恶意,她就没有出声,静静等着。
男人在关门后犹豫了一会儿,就走向苏叶的小床,垂眸打量她。
苏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
这让她陡然一惊,浑身唤起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有什么即将来临,风雨欲来的前兆。
男人伸出手,轻轻在她脸上触碰一下,极致的冰冷让她不由蹙眉,太冷了,就像数九寒冬的冰雪。
男人弯腰低头,一双黑如深渊的瞳孔,引入苏叶眼帘,吸引她全部视线。
这双眸和夜色一样黑,也一样沉静到没有情绪,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
他勾了勾嘴角,“小家伙,竟然没睡吗?”
他恶作剧般地捏捏苏叶的脸,好似想要让她哭出声来,吵醒所有人才罢休。
可深夜前来,其目的难道不是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男人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章,轻轻放到她的襁褓里,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要是有这个命呢,就活下来,至少吃喝不愁。要是没有......”
他恶劣的笑笑,“谁让你不会投胎呢,就像我一样。”
说完,他不再留恋,大步流星往外走,殿门再次开启,冷风吹进殿中,又传到西次间,把嫣红冻醒了。
她先是茫然四顾,然后立刻去查看苏叶,见她还安然的闭眼沉睡,松了口气,起身去查看门窗,发现都关得好好的,自家主子也睡的很熟,这才回转继续趴下打瞌睡。
等她重新睡着,苏叶才从襁褓里挣出一只手,把那个小小的玉章拿在手里把玩,上面只刻着一个樽字,是太子的私章。
那男人的身份毋庸置疑,她沉思几瞬,把印章放入空间,这件事还是不要叫陈婉莹等人知道了。
一夜过去,无名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陈婉莹的心情也越发糟糕。
今年是个特别冷的年,从进入十二月份就开始下雪,有时候下几天停下,有时候下个几天几夜,厚厚一层雪覆盖在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亮堂了几分。
以往最喜欢下雪天的陈婉莹,第一次担忧雪太大,而更北的北方会更冷。
陈景轩被流放,原定目标是瘴气丛生的琼州,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又改了主意,变成了北方边境。
那里从十月份就开始冷了,且一月冷过一月,到了年节前后,甚至能冻掉耳朵。
陈景轩是去流放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即便家里给准备了厚实的衣服,可光这些还不够。
陈婉莹就担心哥哥熬不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担忧也没用,她被禁足在无名殿,早已和外界断了联系。